言毕掏出一锭银子摔在桌上。
小二心想不知是哪来的阔少爷,不宰白不宰,笑眯眯给他上菜去了。
白熙岚不会知道,她这个举动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祸事。
街角的阴影下,藏着一个大个子。他衣衫褴褛,身无寸铁,脸全埋在斗笠的阴影里,似一个普通的流民,正用他阴鸷的眼睛盯着白熙岚看。脸上一道新愈的刀疤从左眼扯到右边嘴角,若他把遮阳的斗笠摘下来,整条街的孩子都会被吓哭。
白熙岚那桌菜吃了不足十分之一,便撂下筷子要走。小二说她那大锭银子找不开,她便极其大方的算作赏钱,摆摆手出门了。
天色渐暗,荣瑟尾随着她,一根抹了药的狼毫射出,扎在她的后颈上,轻松将她制服。
城外的破庙里,白熙岚动弹不得,又被敲了哑穴,只能小声说话,无法呼救。只剩一双眼睛尚能活动自如,愤恨的盯着相貌丑陋的荣瑟看。
荣瑟从她身上搜出不少银钱,还有一只玉钗。可他是个草莽成长起来的魔头,并不识货,只觉得那玉钗黑不溜秋又无甚装饰,想来是个不值钱的便宜货,随手揣进兜里,思量着还能从这公子哥身上压榨出点什么。
“王八蛋!你快放开我!”白熙岚小声嘶吼着,她此生从未受过这种屈辱,怒骂道:“你可知我是谁!若被我爹爹知道了,定将你碎尸万段!”
“哦?”荣瑟挑了挑眉毛,心生一计:“你倒是告诉我你爹是谁,我便将你送上门去,问他愿意花多少钱赎你。”
“你……”白熙岚气绝,这恶人抢劫还不够,居然还要绑架勒索!可她公主的身份岂能随便与人道出,只道:“哼,我才不告诉你我爹爹是谁。你若肯现在把我放了,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回家还会送上重金酬谢!”
哼,我回头定将你送入大牢,判你秋后问斩!
“你当我傻么?”荣瑟捏住他的下巴,面露凶光:“我若那么好骗,还能活到今天?若从你身上榨不出赎金,我今夜就将你杀了,毁尸灭迹!”
白熙岚看他的模样,一点也不似说笑。捏着自己下巴那只手粗粝而有力,带着泥土的鲜血的腥臭味,他完全相信这个十恶不赦之徒手上有累累人命。顿时被吓得吞了口唾沫,什么也不敢说。
荣瑟见他面露惊惶,恶劣而得意的笑了。他恃强凌弱已久,总能从别人的恐惧中获得快乐。这会再看这个人傻钱多的阔少,只觉得他身形纤瘦,肤白胜雪,容色秀美,此时眼中还盛着一盈水光,颇有楚楚可怜之态。令他无端想起那个惹自己心痒又注定求而不得的萧公子。
荣瑟舔了舔嘴唇,觉得直接灭口太可惜了,宰了他之前还有别的乐子可寻。
他诨号“荣王八”,是有道理的。荣瑟少年时是教主座前的一个跑腿小厮,身无一技之长,无人会正眼看他,还会无端遭受教主的毒打,说白了在战场就是无数人肉屏障中的一个。若非他敢想敢拼,运气也算好,才能留下命来,从老教主身上偷学了不少招数。而后遭遇五毒教大乱的风波,老教主身死,叶虚经四散,他拼死偷得两页,并以此为安身立命的根本,功力大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算计曾经暗器一脉的老大,逼迫他将毕生所学交出来,靠着这些绝学站稳了脚跟,成为鬼道五门中暗器一门的首领。至于他与麾下弟子的开销,这十几年来全靠着坑蒙拐骗、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劫色之事,他干得也不少,且荤素不忌,只要看上了,他男女都不挑。
荣瑟这样的人,哪怕是在鬼道五门中,也因为手段过于下作而为人不齿。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虚名,笃信活到最后的,才算赢。
这般想着,荣瑟心里又急躁了些。他手指上的劲更大,逼得白熙岚说出家里的地址。白熙岚既怕死又怕痛,好在尚且算得上机灵,情急之下满嘴胡诌,谎称自己的父亲是个富商,家住泉州城,以争取应变的时间,想着若有机会,便向城门和驿站的官员求救。
荣瑟得偿所愿,阴笑着松开她的下巴。
白熙岚来不及松口气,下一秒,荣瑟便去扯她的腰带。
白熙岚花容失色,当即哭了出来,也激发了她最绝望的反抗,微弱的内力竟冲破穴道,手脚并用爬远了。嚎哭道:“我钱也给了,家门也报了,你为何还这般对我?”她又随机应变,开出天价支票:“只要你能把我好好送回家,不管要多少钱,我爹都会给你的!”
荣瑟不屑的笑了,道是:“难道他儿子被我糟蹋过,熙老爷便舍得不要么?再者,我又怎会蠢到告诉你爹我干过什么事,你要是气不过,大可以回家后慢慢找他哭诉。”说罢,一步一步靠近她,充分享受狩猎的快感。
白熙岚已经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脸上除了眼泪还有鼻涕,若此时给公主殿下一面镜子,她见了自己的尊容,定会羞愧难当,当场自尽。荣瑟走到他面前,看着摇尾乞怜的人,突然没了兴致。
萧公子才不会这样。
那人生在金银窝里,贵为浮屠宫少主,天生一副赛过神仙的好模样,左手叶虚经右手无影剑,出道即巅峰,年纪轻轻便所向披靡,自己阴招用尽都奈何他不得。刚才是狗屎糊了眼,才会觉得这个废柴少爷像他。
荣瑟失了兴致,却不走开。他站在白熙岚面前,存心叫他难堪。任他哭到喉咙嘶哑,两眼发红。才哂笑一声,退开两步去另一边坐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破庙外一声马啸,只听有人下马走来。出现在荣瑟眼前的,正是一声黑衣的萧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