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笑笑,对身旁门房的人道:“往后可别拦颜家的人,要送什么,都接了送去玉衡轩即可,不必紧张。这是世子爷的朋友。”门房连连弯腰称是。
思远接了东西,根本不敢打开看。他给小厮还封了赏,亲自一双手端着木箱进了府,回去呈给世子爷看。
门房的人见了,都留了个心眼。什么颜家,送过来的东西竟如此受重视,往后不能再拦姓颜的。好在没对刚才那小厮做什么。
再说把木箱送回玉衡轩的思远,他一路端着东西走得稳稳当当,护着箱子好似端了个玉器一样。尽管不知道颜姑娘给世子爷送的是什么,但保护得好好的,准没错。
他回到院中,奚元钧已练完沐浴去了。简单洗去汗液换了衣裳,走出来的奚元钧第一时间就看到这个多出来的陌生东西。
方才思远走时简单禀了一声,奚元钧知道颜姝送了东西来。此时看到一个不大的箱子,一时没想到这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还以为颜姝送的是祝他考完殿试的贺礼。
奚元钧心情平和,略微好奇,可当他打开木箱,看到里面放的东西时,表情僵在脸上,迟迟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是什么?一块银锭子,底下是个只有巴掌大的木制小型板车。
奚元钧将那东西取出来,又看了一会儿,疑惑的神色恍然之间被焕发的讶异取代。
他知道了,这就是颜姝上次送信所说,要给他厚礼谢谢开导她思路的事。她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车银元宝。这就是那“一车银元宝”,奚元钧哑然失笑,一边笑一边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还迟迟缓不过神来,被颜姝这一手偷天换日的把戏逗得莫名开怀。
奚元钧拿起银锭子放到一旁,举起小车来细细地看。这木片做的小车并不精致,木料粗糙,样子也粗糙,甚至还有点不平稳。看起来应该是颜姝自己做的,并非成品。
也难为她了,为了敷衍一下他,还特地自己做了个小板车出来。
木箱中还有一封书信,奚元钧拆开看,是颜姝大言不惭声称“兑现诺言”的说辞,字字句句都在说明,她没有食言,真的派人为奚元钧送上了一车银元宝。
奚元钧都没注意到,他看信时,那向上翘起的唇角从头到尾没有放下过。思远在一旁看着,心里别提多美了。主子难得高兴,他看主子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
思远暗暗心想,颜姑娘真是有本事,总有出其不意的新花样拿出来,并且回回都有奇效。
奚元钧看到信笺末尾,是颜姝问候他殿试的情况,并且提到听她三哥说殿试题目生涩,简单说了几句宽慰人心的话。奚元钧看罢,折起笺纸,沉默半晌,最终抬脚走向书房的方向。
思远忙跟上去,眼尖地问:“世子爷可是要写字?小的为您磨墨。”
“嗯。”奚元钧应声,这次倒没嫌思远多事。
不过,高兴过头了的思远又多嘴问一句:“世子爷,这次的信也要烧吗?”随即,被奚元钧训斥一句,乐极生悲,“多嘴,下次再犯,自己去领板子。”
思远脖子一缩,不敢再胡乱说话了。他也是看主子这会儿心情好,一时没忍住就大意了。毕竟,跟着奚元钧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时刻。念着主子性情内敛,他这做下人的,肯定得多长点心,在一旁帮忙盘算着。
思远安安静静磨墨,可他问的那问题,算是成功为难了奚元钧。
奚元钧垂眸盯着桌上已经被拆开的书信,久久思考不出该怎么处置这东西。烧了?在自己家中,没必要。可是收起来,又似乎有珍藏的意味,也令人浑身古怪。
左右为难,奚元钧索性不去管了,与平时的信件放在一起,当作友人之物。
于是乎,在一堆毫无特色的书信纸中,颜姝那封山茶纹洒金纸的封皮格外的惹眼。往后奚元钧但凡看到信堆,都不得不注意到她的东西,看过一次又一次,印象加深一层又一层。
巧遇
这封回信,写得奚元钧磕磕绊绊,比今日的殿试题还要为难。
因为写作不顺,他弃了不知几张纸,思远在一旁帮忙处理废纸,偶尔收拾纸张还没奚元钧弃得快。他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闭上眼睛做事,怕不慎看到了主子写给颜姑娘的内容。
最终大概弃了超出十张纸笺,才写完寥寥几句话的回信。奚元钧叹出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件什么极耗损心力的事。“封起来,送去颜府。”他交代思远,自己去了窗前,望着外面的树景,不知在想什么。
思远以为世子爷是不好意思,于是更加轻手轻脚地封好信封,又静悄悄地走出去。其实奚元钧是在想,要不要附带一个回礼。颜姝送过好几回礼物,这样只回一封信,是不是不妥?
但转念一想,颜姝曾经送东西,几乎都是谢礼,所以奚元钧并未叫住思远,任他去找人送信,只送这一封薄薄的纸。
思远找了世子院最伶俐,嘴最甜的一个小厮去跑腿送信,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办好差事。此等慎重程度,让那送信小厮浑身皮子紧绷,以为是天大的重任。
当他听说书信要送给颜府的颜姑娘,醒悟过来,这的确是件大事,严重性远非寻常事可比。
颜家府邸小,守门的仅一位上了年纪的人,老阍听闻这是国公府送来的书信,又看小厮态度恭敬非常,一双老眼都睁大了。
以为主人家只是寻常富商,怎么竟如此神通广大,甚至与国公府来往甚密,可真是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