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崇基已经禁不住呻吟出声。余歌颇有成就感地继续挑逗,忽然看到入目一块褐斑,虽然颜色略淡,但与周边皮肤明显不同,约有拳头大小。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迅速在余歌脑中浮起。
“我忘记了是他哪边大腿的根部,好像有块胎记……”吴守愚说过这样的话。
余歌倒抽一口凉气,迅速从床上逃离,走到木架旁,抓过自己的衣服裹住身体,双臂也交错着抱着,好似看到了什么骇人的场景。
“永言?”纪崇基正渐入佳境,忽地遭受到这样突然的冷遇,也感觉有些莫名,撑起身体看余歌,“你……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余歌自言自语,“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和你有染……”
“什么?”纪崇基也下床披衣,“你师父讨厌我吗?那你……那我们,过阵子再说吧,呵呵……”
纪崇基还以为余歌是想到了吴守愚,心里不好受,所以才做不下去,于是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余歌摇摇头:“我师父不是讨厌你,他是担心……”
“担心什么?”纪崇基不解,“你师父也不过见了我一面,他能知道什么?再说,今时不比往日……”
“我问你!”余歌直接问出最为担心的问题,“你上山为寇,是不是为了向皇上和朝廷复仇?”
“复仇?”纪崇基不懂这句话,“我上山,纯粹是机缘巧合!朝廷无能,才使得天下大乱,我们替天行道,你就当我是,为天下苍生向朝廷复仇好了!”
“不对……”余歌颇有些阴郁地看着纪崇基,频频摇头,“你爹……他没告诉你,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纪崇基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我爹早就告诉我了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爹告诉过你?”余歌狐疑地看着纪崇基。
“是啊,我是捡来的,他早就和我说过啊,”纪崇基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哦……肯定是我爹告诉你师父,你师父告诉你的,对不对?”
“他没告诉过你……你亲生父母是谁?”余歌听到纪崇基所说,和师父所说过的不一致,便知其中有蹊跷。
“我是他路边捡的,他哪知道我父母是谁啊!”纪崇基憨憨地笑。
余歌便闭了嘴不言语。纪崇基还以为他在挂念师父,便一边替他系衣服的带子,一边说:“守愚先生虽不在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才是,就算他生前看我不顺眼,那也是因为他总共也没过看我几眼!守愚先生现在要是在天上,看着我俩,那他也会知道我是好人!不会不让你跟我在一块儿的……”
余歌忽地将他推了一下,那表情像是要哭了,忽又忍不出笑出来,笑的同时,眼睛里却还有泪,皱着眉,拿手擦泪,道,“我师父看见我们两个这样衣衫不整?还不得气死!”
纪崇基知道话说错了,连忙弥补:“你师父是君子,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这会儿一定捂着眼呢!”
越弥补越糟糕,余歌干脆真哭起来。纪崇基一下子手足无措,只有一招可用:就是走过去抱他。
“你走开!”余歌推他,瞄了一眼他下面那个碍事物件,“你那……不用处置一下啊?”
纪崇基故意大声叹了一口气:“忍字头上一把刀!”
说完忙着自己穿衣服:“你在这待着,我去打桶凉水冲一下,就好了。”
余歌擦着眼泪“噗嗤”又笑了,纪崇基一边洗着衣带往外走,一边回头指着他:“又哭又笑!”
纪崇基回来后,余歌也不哭了,拆开头发站在门口太阳底下,正在拿干手巾擦着。纪崇基接过手巾站在他身后帮他擦,余歌也不跟他说话,偏着头想心事。
这时有个小山贼走来,拿着衣物等日用东西,站到他们面前说:“大爷叫我送这个来,说今天请六爷和余兄弟好好休息,明天再请余兄弟喝酒。”
“知道了,放里头去吧。”纪崇基一摆头。
小山贼把东西送到屋里放下,走出来的时候,对着余歌看了又看,就是离开时,也没忘了不停回头,将两人看了好几眼。
“他看什么呀?”余歌不满道,“再看我就用石头砸他!”
“你现在砸呀!”纪崇基道。
“真的?”余歌问他,“没关系?”
“没事儿,你砸!”纪崇基笑着鼓励他。
“好!”余歌捡起脚下一粒石子,向前跑几步往那个小山贼头上扔去。小山贼抱着头“哎哟!”一声,夸张地跑走了。余歌与纪崇基相视大笑。
晚上,两人早早便准备睡觉。余歌只觉得自己好久没沾床了,终于在床上躺倒时,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只不过……
只不过纪崇基的身世,还在困扰着他。
看样子,纪崇基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从那枚胎记看来,他就是师父口中曾说过的,谧南王独子无疑了,但是……但是,他自己,他余歌余永言,是不是该告诉纪崇基他的身世呢?还是将之隐瞒到底?
余歌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是的,他害怕,害怕纪崇基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想着要报仇,便与皇帝、与整个朝廷为敌,那必然会召来灾祸;可是眼下也并不是太平时候,何况纪崇基落草为贼,不但截了官船,还与仙人寨结仇,说得不好听,也是朝不保夕,如果到了最后的关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岂不是可悲?!
余歌又想到了在潞州,被人踩在地上,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那时的不甘和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