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找人问话的,你们将刚送进来犯人的牢房钥匙给我。”他顿了顿:“你们不必跟来。”
偌大的一个郡城,比起出了几件令人惶惶不安的连环杀人案,一些抢劫盗窃案更是屡见不鲜。因此,牢房里关押的犯人并不算是少。
劳竹回的步子,湮没在诸多的怨声载道中。
不过,他这么大一个活人,在场的犯人中也没几个是不认识他的,很快都收起了抱怨,一个个伸长着手,嘴里嘟囔的,都是“大人饶命”云云。
他一概不理,施施然的牵动着腿,最后停在了一间牢房的前面,用钥匙打开门。
钱卫换上了白色囚服,自始至终都端坐在横在一侧的床上,静静的看着来人。
将他带离时苍的卧房,衙役又让他换上了囚服,最后把他丢进了牢房后就再无下文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钱卫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钱家公子,虽没正经上过公堂,和当地官吏也是打过交道的。
除了最开始在案发地问过他一两句,而后连最基本的审问都没有做过,还要这位郡丞在这种时候,独自一个人来跑一趟牢狱。
不是屈打成招,就是别有其他用心。
劳竹回见他这么坦然自若,是真的不会想到他皮囊之下,还有那样迂回曲折的心眼。
“洛施跑了。”劳竹回的话一出,钱卫这才抬起了头。
看来劳郡丞查到洛施在同悦客栈,且带着人去抓她们了。不过,其实就算洛施没及时离开,她武功高强,还有零星在,几人也能挡开重重阻拦。
跑了就好,跑了就好。
钱卫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眨了眨眼,满脸无辜,似是不懂他在说什么。
劳竹回眉心轻跳,但还是平心静气的继续道:“没想到洛姑娘不仅有捉妖的大本事,连对危险的敏锐度都要比常人更高。”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让钱卫有种后半句话在内涵他的感觉。
他被当成杀人凶手,可不就是因为没有对危险的敏感度,出现在案发地吗?
钱卫的身体微微倾斜,与有荣焉的扯了扯嘴角:“她本事一向很大。”且他还没见识到所有。
劳竹回:“……”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劳竹回忍了忍,尽力保持住温和的皮相,唇角重新扬了上去,“钱公子,今日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那狐妖抓到了吗?”
抓妖……
钱卫跟着洛施去抓妖来破案,结果慕容昭自尽,洛施的想法是要随便找一个人来顶替凶手的名头,只要给皇上和百姓一个交代即可。
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也因为是意外情况,在他被当成凶手抓捕之后,除了他和洛施,谁都不会猜到事情的进展。
劳竹回也不可能被排除在可能性以外的。
钱卫缓缓坐直,不答反问:“这和昨日的案子有关系吗?”
劳竹回凝视着他,听时苍说过,钱卫在孩童时期,帮了当时进京赶考却失了盘缠而落魄的太守,他一直记着,将其当做他自己的恩人。
从见到钱卫的第一面开始,他抓住时机观察过,这位家财万贯的小少爷也实在是个脾气好的,毕竟能够忍受洛施那个臭脾气。
这似乎是他态度最为强硬的一次。
劳竹回面色不改,稍点了点头,“太守虽死,但查清那三个杀人案是他生前的夙愿,你既答应他要去捉妖,我不过是例行公事,要你给个结果。”
“大人该行的公事,不应是询问时太守的案情相关吗?”钱卫笑了笑,继续将话题带歪。
“你以为你留在监牢,不用去上公堂,是我对你法外开恩了吗?”劳竹回意识到这一点,他气愤的怼道:“你的嫌疑最大,我大可以草率的结案,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你!”
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是指什么?”见劳竹回顷刻之间泄了火气,钱卫又百无聊赖的继续道:“是要我成为那个盛传的连环杀手?连犯四案,如今甚至不知好歹的杀了时苍时太守。”似是独自思索,又似好心探询。
劳竹回黑着脸,僵在原地没有回答。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钱卫勾起唇角,他早便看透,劳郡丞脾气急躁,他不用费多少功夫,他自己就会露馅。
这所有的事情,是包括了太守的案子,还有先前已经被列为连环案的那三桩吗?
想起他先前听到外面衙役的那句话,关于那句“杀人如麻”。他在心底暗嗤一声,连杀四人,可不就是天理不容嘛。
如此说来,只有狐妖死了,他才有替罪的可能罢。他一旦被推斩,身为犯了一连串罪案的凶手已死,之后要是再有类似案子出现,打为模仿案不行,毕竟是真凶手;揪出真凶手也不行,因为根本抓不到!
而要他替罪的话……劳竹回若是不信洛施能抓到狐妖,不信他没有杀时苍,他当然可以自己慢慢的查,只要没人催着,三年五年的时间都可以。但他偏偏来询问他是否抓到狐妖,口不择言的说要他承担一切,还将慕容昭犯下的案子一并推给他。
这说不通,劳竹回的态度就不对。
更像是,他知道案子的内情,故而想找个替罪羊遮掩过去。
但还是有一点说不通,假设他推断的是对的,背后的推手是眼前人,他为什么会这么耐不住脾性?难道,他没有设想过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吗?
那个杀了时苍的人,与引零星进时苍房间的黑影有关系吗?如果有,他是否真是凶手计划好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