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洛施高深莫测的笑,“我们自身都难保了,当然是来躲人的,至于救人,我可从来没承诺过你。”
莲香一听,立刻生气的鼓起了嘴,一看就知道是唠叨的前奏,洛施立马警告:“这可是府衙,你要是唠叨个没完,或者再没控制住脾气,一闹出点动静,引来了衙役,数十个人追着我们打,大罗神仙也逃不了。”
洛施闲闲道:“我们被抓其实也不要紧,你我都是无所谓的,但你家小少爷的苦心可就全白费了。”
可少爷派零星来传话,不就是想要她们想办法查清楚事情真相的吗?
莲香默默想着,洛施要躲,那可不比被抓进去好上多少。
洛施敲了她脑壳一下,明显知道她在想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逃出来的人啊,还是老实点的好。”
她话是这么说,莲香脸黑的也早不成样子了,却不得不被她搂着飞进了府衙。
冷风刮得她面颊生疼,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照洛施所说,她要挑个地方躲躲,可府衙这地方,真的有什么是能躲的吗?
眼前是熟悉的停尸房,阴森气息照旧。洛施可不敢堂而皇之的停在大门口,里头要是有人,她可就白费这么大功夫了。
莲香顿悟:“你不是找地方躲,是要查案吧。”心里对洛施的不满很快消减。
洛施觑了她一眼,仍旧嘴硬,还在逗她:“这里一共就这么几处地方,我左挑右选的,也就只能和死人抢一隅容身的场所了。”
莲香看透了这人的不正经,说什么也不信,只道:“你这人真别扭!”
洛施耸了耸肩膀,又从布包里拿出一小块药包,牵着莲香的手走进去,蹑手蹑脚的。
在客栈时,她吃了个闷亏,所以,洛施想着得先看看时苍的尸体,确认他的鬼魂还在,否则贸然跑到眼线更多的太守府去召唤鬼魂,发现自己又浪费了气力就太可惜了。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她仔细观察过,除了仵作以外,几乎没有把手的衙役。为防仵作干扰她,她手里握着的东西,可以让他好好睡一觉。
不过,她轻手轻脚的穿过外间,并没有碰见人。
这是今天从醒来以后,最值得欣慰的一个消息了。
洛施很快找到了时苍的尸体,她捏着白布的一角的手指轻微地颤了颤,她没来由的觉得难过。
明明她还等着这大官来找她,跟她吹胡子瞪眼的说“谁准你私自处理要犯”,然后她再笑嘻嘻的跟钱卫求他原谅,时苍最后妥协。可她没等到。她等不到了。
洛施不算是多愁善感的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股情绪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也许,是跟钱卫相处久了的缘故……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注意到他唇上的青紫,闪过一丝疑惑:“莲香,零星有说过,时苍流血的伤口在哪里吗?”
莲香在这一方面没说清楚,洛施也只听了谈论的人们说了一嘴,说是与先前几案死状相同。
莲香站在她身后,怎么也习惯不了这个压抑的地方,强忍着害怕:“零星说,太守死的时候表情不是很痛苦,眉心有一个红点……”
“我说的是其他的。”洛施厉声打断,“他是下身一直在流血吗?”
莲香愣了愣:“好像有……对了!零星说太守的胸口被一柄匕首刺中。”
中毒,胸口被刺,这些明显能被看到的东西,在查案的劳郡丞不可能不知道。
她原先想着,坊间能这么快流传出太守的死讯和死情,非要将其与狐妖扯在一块,就是府衙走漏的消息。
但如果真这么推断,两者可就相悖了。
但,若是他故意为之呢?
他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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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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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的西南方位,耸立的高墙上爬满了青苔,墙角的野草费劲的冒出头,更显萧瑟之意。
同一时刻,厚重的大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锁链随风发出刺耳的响声。
其中,通道狭窄且潮湿,一走进去,就能闻到一股霉臭味。
再往里走,有两人都穿着官服,手按着刀柄,正对坐在一张木桌上。
一人叹道:“没想到,时大人会死的这么惨。”
“当初传出狐妖作案时,大人就一直说要封锁消息。你说,那妖怪再次出手,还盯着时太守下手,会不会就是来示威的?”
另一人显然没有那么感伤,他神经兮兮的思考起了时苍的死讯。
他对面的男人冷哼一声:“哪有什么妖怪不妖怪的!”
不怪他对时苍身死的事情表现得这么难过,狐妖作案的风言风语在百姓口耳相传之间疯传,然而时太守的态度是压根不信,这个男人亦是如此。
他虽只是一个看守牢狱的小小衙役,但自打他当了差,要说最敬仰的,还要数为官公正,行事练达的太守大人。
男人继续道:“我看啊,就是有人装神弄鬼!如今凶手已经伏法,他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迟早要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声音之大之愤怒,在幽森的牢狱里传得很广,钱卫浅抬了一下眼皮。
杀死时苍的凶手伏法?是在说他吗?
不等他细想,外头又有人重重咳了一声,一听就知道是故意的。
劳郡丞刻意发出声响,那两个聊到兴头上的衙役慌乱的停下话头,立刻托着刀见礼:“郡丞大人。”
劳郡丞宽大的衣摆晃了晃,瞥了一眼里头长长的走道,比了几盏油灯的此处,那里才是压抑气氛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