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零星还在孤军奋战,需要搭救的不止他,还有两个来路不知的男人,和禁不住惊吓的莲香。
当然,如若他们想不到办法,与那树精痴缠下去,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这是在救他们自己。
但洛施明白,钱卫不会像自己一样,考虑得这般多。
眼看着钱卫浸出了一脑门的汗,他隐忍的呼喊声似乎就在耳边,洛施皱了皱鼻子,慢慢垂下手臂,呼出一口气。
她转身,朝着站在最高处的那鬼魂微笑道:“这里可有好吃的。”
鬼魂的眼珠子僵硬的转动,丝丝黑气从其透出,他听见了洛施的话,闻言身子也跟着稍动了动,只是仍旧待在原处。
洛施握着玉箫的双手背在身后,她面色不变,满含微笑的再一次催动法咒,屏障之内,钱卫的身体仿佛全然被撕裂开,他被迫仰起头,发出无人知晓的低吼。
在同一时间,洛施跟着皱起了眉头,而那鬼魂禁受不住魂灵力量的诱惑,目光贪婪的飞身跃下。
鬼魂的目的很明确,他直冲法阵中的钱卫而去,飞身而下时与洛施擦身而过,呼啸的风从她耳边掠过,后者撇过头,几缕碎发停在额边,洛施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但鬼魂的目的明确,洛施要做的事情比他还要多和杂,她将挡在半边脸上的右手拿下,顾不上脚踝轻微的扭伤,看准鬼魂附身的时机,将右手握着的玉箫丢出,保证其稳稳的立在法阵之上。
玉箫凝结出颖莹白的光芒,圣洁的光亮仿若照拂着整片天与地,洛施一眨不眨的盯着脸色狰狞的钱卫。
翩翩公子本就被法阵的痛苦折磨得不成样子,鬼魂附身于他,借用着他的壳子妄想吸取力量,却发现自己中了圈套。
如今,鬼魂用着他的那副皮囊交错轮换着面色,将那张姣好的面庞都弄得面目可憎了。
洛施动了动手指,没理身后静止下来又轰然倒塌,却在树干快要碰到地面上时,连树叶树枝全都消失不见了的树精,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掐住钱卫的脖颈。
他不配用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
那一头,零星一个收势,将长剑挽在身后。
作怪的大树莫名消遁,一朝脱离枝蔓的束缚,那两个男人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从高空猛的向下坠落,其中一人喜感的重新合上双眼,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在做梦,再一睁眼,自己还是在快速的向下降落。
不过,这一次,他被一个年青人提在手里。
两人被零星放落在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无论是遇见会动的树,还是在那树手上活下来了。
零星却没有他们那种劫后余生的多愁善感,他意识到,或许是洛施成功了。
他转而去搜寻功臣和少爷的踪迹,零星转头,没了大树的阻隔,洛施掐着一人的画面很是打眼,而那个红着双颊,生命在受着迫胁的人……
他提起长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洛施的身后。这一次,零星并没有冲动的去打断洛施,他总觉得,洛姑娘的古怪行为之下,应是有她能够解释出口的缘由。
至少,洛施对自家少爷不会生出恶意,要知道,邯山郡时,从把钱卫救出监牢,事情告一段落以后,洛施总要对他冷嘲热讽几句,说他太笨太蠢,不去考虑怎么救人而选择舍弃自由主动投身大牢。
她要救人的心不似假的,就连莲香那个爱处处较劲的人,对她的敌意都少了很多。
零星很久不用的大脑飞速运转,握着剑的手颤了颤,愣是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钱卫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经过洛施的努力,鬼魂的确不敢用他的皮相做出多余的表情。
因为,他只能够保持着面庞铁青,像是随时要一命呜呼过去。
洛施看上去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单手向上托了托钱卫的下颌,冷静的将人给向前拽了几毫,后者的嘴唇动了动,轻微的“嘶”了一声。
洛施因而面色冷凝,他都是装的——鬼魂甚至有心情感叹“这女人下手可真狠”。
她自己狠不狠洛施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不将这东西抽出来,钱卫迟早会被他吞蚀。
鬼魂也清楚这一点,他的本来面貌肆无忌惮地显现在钱卫的脸上,顽劣的彰示着他的得意。
“呵……呵……”洛施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内含的杀意却像是要化为实质,尽数添在鬼魂没有躯壳的身体上。
鬼魂突然瞪大了眼睛,洛施没做什么,她照旧抬着脖颈,但手中像是多了种无形的力量,随着她那只手的移动,他的身体竟也跟着伸展,最后从那人体中被拉了出来。
洛施稳稳的捏着他没有实质身体的脖颈,另一只空闲的手向前伸出,玉箫飞回到手心,却是幻化成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她一言未发,对着鬼魂的全身就是狠厉的鞭打。
鬼魂像是不会说话,只能滚落在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洛施拿着一根鞭子,对着没有人的泥地一顿鞭笞。
场景一时有些滑稽。
然而洛施面色肃穆,不由让人觉得,她在做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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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驻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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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卫从混沌的世界醒来,倏然恢复了意识,他被赶来的零星扶好,似有若无的抚摸着脖颈,难受的咳嗽了两声。
他抬眼,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洛施默不吭声的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他定睛一看,那鞭子压根没有触及地面,分明不是打在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