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屏埋着她的肩窝,茫然若失。
她道:“答应我,别再轻易许诺和离开。”
他苛求的宽恕渴求的爱怜,原来在洛姚的身上,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梁沐屏深吸一口气,而除开他最在乎的洛姚,他手上沾染的血腥更是重中之重。
洛姚为他开脱,试图将他在迷雾谷做下的恶事推给灵视之眼的操控,可只有他知道,心底的恶念突生,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毕竟不配得到枉死在他恶念之中人们的原谅。
洛姚被小幅度的推开,抑制不住的泪珠得到机会得以挂在睫毛上,她看着梁沐屏,隐约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少年时的样子。他的容貌的确未曾改变,她是说,她看到了那个怀揣抱负执剑驱鬼的清幽少年。
洛姚意识到了什么。
那张清俊的脸上露出笑容,如同最后一次下山时自信挥手的从容。
下一个瞬间,梁沐屏的身形有如烟雾,就这么在她的身前散开。
了无痕迹。
一束穗子在半空显形,洛姚愣愣伸手去接,她不管自己泪流满面,只顾用手去摩挲着编织技术不是很到位的流苏,那上面朱红的丝线大半都褪了色。
这一次的离别,他学会了不再承诺。
洛姚的眼前只觉有薄薄一层水雾。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这些年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迷惘颓丧又意气风发。而梁沐屏抱着必死的意愿逼迫洛施在关键时刻爆发潜能,也是在逼她现身,可他余下的一个月寿命里的计划却从没有过她。
他宁愿一死,也是不敢以如今的面目回到青梧山的。
可是小师弟,你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术法是为你而学、青梧山是为你而守、徒儿是为你而收,就像当年你一声不吭为我谋个长生般。你永远都不会过问我的心思。
洛姚终于放声痛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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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看洛施寻夫哦~
问鬼生(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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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门之中,朦胧光影间,洛施的耳边有阵阵鬼哭狼嚎声,难听极了。
一道诡异的蓝光闪烁,洛施下意识一挥手中玉箫,耳边的气流突然撤去,虽说她还扑在半空中,却明显感到身体没有了支撑。
洛施无意义的扑腾了两下,摔了下去,她的右手一时没抓稳,玉箫因而向前滚落。
“哎哟。”洛施咕哝着,一面在心里埋怨师父没讲清楚,一面揉着后腰站起身。
大概是太没有经验,洛施磨磨蹭蹭了半晌才视线锁定于可怜兮兮侧躺着的法器,她随即闪身向前去拾捡,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玉箫之上出现一只意料之外的手。
洛施顺着那只手目光缓缓朝上,站在面前的人一副书生打扮,身材是与钱卫如出一辙的纤瘦,当然了,事实上洛施最先注意到的不会是这些,因为一看见此人,最有冲击力的绝对是他脖颈那条碗大的疤,就那样接在脑袋和脖子中间。
目光诡异的交汇在一处,洛施稍稍抬手,本意是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谁知对面那人打量她两秒,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喊声:“人!是……是人……啊!”玉箫从他手中飞出。
洛施盯着玉箫飞出的弧线——她承认事到如今她属实异常的淡定,一跃而起去捕捉那道弧线,玉箫稳稳落在她的手中。物归原主。
是人又有什么好惊讶的?没管身后的尖叫,洛施有心朝四周张望,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祭坛,熊熊火焰燃烧其中,祭坛离她更近的这一侧,则是一架连接两端的桥梁,只是那桥歪歪斜斜的。她在心里捏了把汗,这真的能渡过人吗,啊不,能渡过鬼吗?
不错,洛施直到此时才终于有了点来到鬼界的实感。
不知是否那人的叫喊声太过惊悚惹来了其他人,总之,洛施再转过身,除开先前瞎喊的那人,她面前又多了一个穿着黑衣黑靴的家伙。
那人虽穿的一身黑,但生得唇红齿白,眉心一点红焰,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洛施手中转动的玉箫,“咋咋呼呼的干什么!”话却是对身边人,不,鬼说的。
脖颈有疤的鬼差结结巴巴的:“王,她、她、可、可是人!”
“我、我看、看得见。”鬼王不小心也跟着结巴,嫌弃应声的同时不由多了几分苦恼。
洛施饶有兴趣的挑眉,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他就是鬼王。
“鬼王,我擅用术法闯到你的地盘不为其他,是向你讨一个人。”洛施笑得自然,态度谦卑。
实际上她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谁知道这生得唇红齿白的鬼王脾气怎样,个性如何,最糟糕的情况,还得是一言不合派人把她给抓起来,那她就真得好好“感谢”一句话没交代的师父了。
长得过于秀气的鬼王做思考状,忽然道:“你这玉箫是哪来的?”
“呃,我师父给我的。”
鬼王哼了一声:“在你之前,以肉体凡胎入阵闯来鬼界的还有一人,不过他比你厉害些,是直接去到本王殿内的。他与本王达成交易,成为留在人间的半个阴差驱使怨鬼,同时我许给了他一柄玉箫和一把剑,还有两个长生的名额。”
“你这玉箫,还是我送给他的。”脑中闪出梁沐屏这句话,同时还有他似怀恋似惆怅的神情。
“说起来,”洛施又见鬼王一边按下身边鬼差,一边满怀希冀的问她,“他如今怎样了?”
如今怎样?她师叔确实应了师父多年挂在口中的少年天才之名,以一己之力悟到了鬼界大门的所在,而后仗剑天涯,潇潇洒洒。而崩溃的天才更是叫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