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绕过嫡长子的?”
程夫人满腹心事,为难地看着卫歧,这笔糊涂账拖了十几年,终于拖到两个孩子都大了。她也清楚卫歧不可能成为世子。但一想到为云霆请封后,卫歧会面对的难堪,她又心中摇摆,迟迟不肯定下来。
卫歧笑了一下,并未说什么。
“这一请封,外头那些人又不知道要编造你什么!”程夫人又叹道。
“我不在意,”卫歧道,“父母亲给我名姓,把我从稚童教养到这个年纪。我若真起了和二弟争抢爵位的心思,那是真的猪狗不如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程夫人顿了顿,只好道:“云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想着,你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总归是——总之,连你媳妇,也不必知道。”
卫歧平静道:“二弟约摸着也早有猜疑。我来国公府时已经快八岁,他那时候已经五岁,突然冒出来一个哥哥,怎会没有想法?只是他懂事,从来不曾问过我。”
“这事你先不用费心了,”程夫人道,“倒是你弟妹裘氏,日后是要当家的。等她嫁过来后,我很该教导她管家”
她顿了顿,道:“回去慢慢告诉你媳妇,让她不要多心。”
“儿子知道。”
此事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的,程夫人换了个话题,道:“你媳妇可还好?”
“惠娘她很好。”
见卫歧是脱口而出,程夫人欣慰道:“那就好,往后再看着你们生个小娃娃,我也就知足了。”
卫歧微微蹙眉道:“这怕是急不得。”
“怎么?可是你媳妇年纪还太小?”
卫歧早就想好了说辞:“母亲知道我从小就在练李氏功法。这套功法强悍无比,却是不好常近女色的。”
“这”程夫人似信非信,蓦地想起这套功法的创始人而立之年都没个子嗣,又有些信服了,不再多说些什么。
待卫歧走后,程夫人忽地想起,问身边的万妈妈:“方才歧儿说他练的功法不能近女色,那他从前的名声?”
万妈妈惊道:“这倒是夫人一直都错怪大爷了!”
程夫人懊悔道:“我知道歧儿定然没有那般的坏,却也信了他贪花好色,还在儿媳妇面前胡说,也不知人家知道后,心里怎么想我!”
“这”万妈妈也想到了那日程夫人给的下马威。
“罢了罢了,”程夫人摆了摆手,“我以后是再不管了。”
“夫人实在是太费心了,奴婢斗胆说一句,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程夫人没搭理,过了许久才冷冷道:“他们男人做了错事,却要我来拼命遮掩,真是无耻。”
这样的话说了出来,一旁的心腹只能勉强陪着笑,一句话也不敢附和。
嘉卉对着院子里站着的数十个仆妇小厮,微微叹息,倒也没晾着他们。她命众人依次站好,一个个轮流上前答话。
这些问题是她昨夜就拟定好的,无非是问些是否识字,籍贯何处,有无亲眷在府里,都做些什么活计。领头的是卫歧贴身使唤的两个小厮,名叫明月和清泉。
明月报完了自己的来历,又道:“大爷怕我们冲撞了大奶奶,命我和清泉日后不准进内室服侍,所以一直还未给大奶奶请安。”
说完,二人一道下跪给嘉卉磕起头来。
嘉卉露出一个亲切的笑,道:“起来吧!你们服侍大爷也辛苦了t,往后有什么事,报给赵妈妈就是。”
赵妈妈就站在嘉卉身后,挺了挺腰杆,咳嗽了一声。
两个小厮又机灵地给赵妈妈作揖,领了厚厚的赏钱退下了。
再来回话的是一个中年管事妈妈,嘉卉冲她颔首,道:“妈妈说吧。”
“奴婢是夫人的陪嫁,姓胡。男人儿子在京郊的别院看宅子,女儿在院里的小厨房做活。大爷院里的庶务,从前多是奴婢掌管着。若有个什么拿不准的,就要请夫人来做决定。”
这胡妈妈就是风竹院里的大管事了。嘉卉又问:“那大爷来往的亲友里有个成婚生子的,这送礼单子是妈妈拟定还是要夫人亲自拟了?”
“是夫人拟定。”
“那大爷库房的钥匙,是胡妈妈你保管吗?”
“是大爷自己保管。”
问了两句,胡妈妈全无了方才直视嘉卉的胆气,低眉顺眼,躬身答道。
管事妈妈各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付妈妈从前就能因着自己的一点善心,救一个小姨娘的命。这些人不好得罪,却也不能太敬重了。她故意问经济上的帐,就是猜到了胡妈妈还没那个能耐管。
她一时没再问话,和珍珠轻声闲话了两句,才说道:“我知道了。日后再有人情往来,妈妈就直接来问我吧。”
赏了银子后,又问起第二个中年仆妇来。恭恭敬敬答她的,她也就问的轻巧。那些眼神飘忽或是有失尊重的,便细细盘问。
等问完这几十个人,嘉卉心里也有了个大致的章程,道:“我年纪轻,又是新妇。母亲从前定的规矩极好,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变动的地方。只一点,府里人多嘴杂,你们又多有几个亲戚也在府里做事的,不准在外胡说些咱们风竹院里的事。”
“若是谁犯了多嘴多舌的毛病,我就直接撵出去了,可不管你的干娘亲爹在府里有多体面。”嘉卉放下手中茶盏,笑盈盈道。
众人齐齐道:“奴婢记下了!”
嘉卉一笑,也就被一众仆妇婢女簇拥着回屋了。胡妈妈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妈妈可是有什么事?”嘉卉让珍珠给她搬了个小锦杌,自己则是在桌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