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脾气都是这般大的吗?”
“不是,我也是头一回见。”
“那陛下必是非常震怒了,不知道三殿下如何了?”
“听说生命没有威胁,只是这腿怕是要废了。”
“这……”
裴岐听着他们的谈话,眉目微微一顿,随后面色沉寂,离开了是非之地,回到属于自己的营帐。他坐在营帐外,打着篝火,五皇子坐在他旁边。
崔实跟着几个侍从在清理裴衍送给他们的鹿。分成几块架上架子上烤起来。
裴岐喝了几口侍从递给他的水。
“大哥,在烤肉啊。”裴衍走到他跟前。
裴岐瞥他一眼,微点了一下头。
裴衍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敢居然这么大胆刺杀三弟,大哥你怎么看。”
“不知。”裴岐淡道,“不过能当着这么多护卫的面杀三弟,武功必定过人。”
借着篝火,裴衍把他的脸色打量了一遍,没察觉到什么端倪,笑道:“大哥,你是不是对右相的女儿感兴趣?”
裴岐静默了一会,淡笑道:“她是长得不错。”
营帐周围都是参天大树。秋日夜冷,风刮得树枝摇曳,皓月当空。
谢骋站在树丛之上,紧咬住牙关,捂住肩膀上的伤口,血液已经不再往外流,箭矢穿透了一半,为了不让伤口恶化,他没有拔下来。他倚靠在树枝旁,低头望向那坐在篝火旁,穿着一身黄白色锦服的男子。听着裴岐的话,谢骋眉眼渐渐不清醒起来,面色愈发惨白。
孤就这么不值一提
“我听表妹说,右相的千金也是喜欢大哥你的,既然大哥这般欣赏她,不如就领她回东宫,大哥年纪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不急。”裴岐推拒道,“父皇说等边境平定之后再谈论孤的婚娶之事,孤觉得等到那时候也不迟。”
裴衍察看他一眼,便不再多说。
吃完烤肉。裴岐回到营帐休息,他招来崔实,低声道:“他在哪里?”
“目前还没有找到。”
裴岐眉目一拧。
崔实道:“属下现在去找。”
“等等。”裴岐思量一会,“徐鞍必定会派人盯着我们,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他们的注意,现在别出去。”
“那谢骋他这么办?”
裴岐唇角敛起来,沉默许久,暗咬了一下牙:“等吧,徐鞍和三弟那群人都找不到眉目,他应该不会有事。”
一直到撤离上林苑,都没能寻到,裴岐坐在马车上,他撩起车帘,望向车外。
裴构出事后,上林苑的戒备立即森严起来,里里外外都是守卫,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裴岐心底就算再怎么急躁,也是毫无办法。他望了一会,放下车帘。拿起桌案上的茶抿了一小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瓷底。
一抵达东宫,裴岐就命崔实去禁宫看看。崔实去走了一趟,毫无所获。裴岐不免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被围在上林苑,要是被抓到,恐怕自己也凶多吉少了。裴岐皱起眉目。一天下来,茶饭不思。
夜里。裴岐坐在寝殿的桌子旁,没有什么睡意,他摸了摸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平安符,拇指在上边蹭着。窗户一响,裴岐偏头,一道黑影瞬间撞进来,他眸子一眯,瞬间提起警惕。等看清那道黑影愣住了。
是谢骋。
他急忙走过去,伸手捞住摇摇欲坠正欲倒地的谢骋,目光在他肩膀那道箭矢,瞳孔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他当即抱谢骋在怀里。
谢骋头靠在他怀里,脸色惨白,神情狼狈,气息虚弱:“殿下。”
“先别说话。”裴岐抱他起来,面色急躁。
谢骋头贴在裴岐的胸口,他整整一天都在上林苑躲着,受了一夜的寒,没有进食,身上的箭伤让他也难以忍受。在树上蹲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才找到机会赶回来。感受到脸侧传来的温热,谢骋伸出手紧紧攥着裴岐的衣角,高度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稍稍松懈下来。
裴岐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榻上,到殿外唤崔实进来。随后从榻底下搬出药箱。崔实看到谢骋身上的伤口,心下也是一惊。
“崔实,你帮他处理伤口。”裴岐放药箱到一边,扯开谢骋肩上的衣襟,肩膀裸露出来,箭头埋在他肩膀的深处,伤口已经恶化,血迹在周围凝固成一团,血肉糜烂,让人触目惊心。
裴岐指尖不自然地颤抖了下,偏转开头,不再敢看,目光落在了谢脸上身上。谢骋额头上全是冷汗,薄唇咬得紧紧的。
裴岐看着他的神色,顿了一会错开目光,站起来。
崔实站在榻边。熟练地从药箱里找出一把刀刃。
裴岐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红烛,回到榻边,放到一侧。崔实握住刀刃,在烛火上边烘烤着。
谢骋不太清醒,眼睛半闭,奄奄一息,眸间的人影晃荡,不甚看得清。但他还是艰难地抬起手精准地扯住了裴岐的手。
手被他冰冷的手握住,裴岐望上他苍白的脸,跟着握上他的手。两人双手交握着。崔实准备拔下那箭矢,屏息静气地。伤口被碰到,谢骋冷汗不断地从额头冒出来,低声闷哼起来,唇角紧咬着,几欲咬破。裴岐望着,拿起一块白布,放到他嘴角,轻柔着声音道:“咬这个,别把唇角咬破了。”
听到他的声音,谢骋眼睛瞬间睁开了,泛着水润的黑眸看他一眼,吃力地张开嘴角咬那快白布在嘴里。又瞬间闭上了眼睛。
崔实简单处理一下他伤口外边的腐肉,开始拔他肩膀里的箭矢,崔实一往外边扯,谢骋忍不住痛闷出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呼吸粗重。裴岐拿起一边的手帕不断擦着他额头上流出来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