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却不肯承认,将锅扣在清笳头上,“都是你坏了我享福的日子,公子已经许诺纳我为妾了。都是因为你个江湖死骗子,说什么纳我进门会坏了财运!”
清笳看着眼前癫狂的女子,突然怀疑之前跪在自己面前苦苦表达着不想与瘸腿丈夫分开的女子才是假的。
当时清笳想要成全女子的心愿,不仅要找到地主家污蔑的证据,还要说服地主家儿子成全这对普通夫妻。任务艰难,但清笳还是完成了,甚至还替他们向地主家要了三十两的赔偿费。
如今似乎倒真是一场竹篮打水。她后面费时费力将作恶的地主儿子送入官府定罪,更像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这些当真是你的心里话?”清笳道。
女子眼里闪过一抹杀意,斩钉截铁道:“当然。每日都要过着下一顿吃什么,还要侍候瘫在床上什么事也做不了的废物。这种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都是你一手酿成的,我本可以靠公子安详余下一生,却都被你毁了!”
是她的错吗?那清笳她一直以来坚持地都是错的吗?
倏然,清笳眼前出现了其他被帮助过的平头百姓们。他们的脸上不再是当初的感恩戴德,都与这女子一样,看向她的眼神有埋怨,有憎恶,有杀意。
或许,她做的这一切压根就是错的呢?或许,她所坚守的东西本就是个笑话呢?
清笳木木地看着视线内的所有人,自嘲道:“杀了我,能让你们缓解内心的愤怒与不甘吗?”
不等众人回答,她已经放弃挣扎般闭上了双眼。本就是早已知晓的答案,内心早有定夺。
顷刻间,对面的众人挥舞着锄头、扫帚、菜刀,甚至是赤手空拳的,都夹杂着滔天的怒气毫不犹豫地朝着清笳打去。
一心求死
诡异巨树下,看着怀里眉头紧锁倏然展平的人儿,张月鹿试图喊醒她,“清笳,那些都是假的,快醒醒。”
须臾,感受到怀中人开始发凉的躯体,紧锁的眉头转移到了张月鹿的脸上。
他看向身旁站着的藏青色骑装女子,“贵使,她的身体开始发凉了,这该如何是好?”
“叫我木影即可。”一袭藏青色的女子伸手一点,一抹翠绿的生气窜入清笳眉间消失不见。
木影乃东方灵木一族,其族长木臧便是协助孟章神君管理人间琐事的神使。东方灵木的身份水涨船高,已然成为所有木系氏族的翘楚。
从同为木系的鬼树中救出完好无损的清笳,本该是举手之劳。可木影将人从树体中捞出时,才发现这树灵早已死亡,眼下只剩下一具躯壳,其真正是什么无法知晓。故而,救出的清笳为何昏迷不醒,也需要进一步探知。
木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脸色凝重起来,“她意志消沉,想来醒来怕是不易。”
一旁的沈楼一副置生死于不顾的拼命三郎模样,口吻坚定,“我能做些什么?”木影若说以命换命,想来他也是会答应。
木影摇摇头,给下判定,“一心求死之人,救不回来。”
“那我就烧了这鬼树,让它不敢再吸食清笳。”沈楼手里幽蓝色的火焰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企图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不可。”张月鹿先木影一步开口道,“这鬼树一定与柳弋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与其之间有什么联系。如果冒然烧毁,定会打草惊蛇。”那么,他们想要的所有真相都可能会随之葬送。
联系?心灵感应!
“我有办法救清笳。”张月鹿倏然想起了什么,一向平静的脸上出现了欣喜之色道:“我与清笳体内有同心蛊,能传达沟通。”
无需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以魂入体,同心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居然在她身上。”木影似乎十分震惊,但抬手便解开了张月鹿身上的封印。
张月鹿怀中的清笳犹如一块寒冰,细小的霜花已经爬上她漆黑的脸庞。
鬼树吸取的生命之力被木影找了回来,清笳的皮肤恢复了妙龄女子该有的柔软光嫩,但沈楼一挥袖随意抹上的画皮原浆却毫不褪色。
“体温太低会伤害身子,如果不能及时摆脱,就算人醒过来了,这身子也是废了。”
木影天生畏火,张月鹿看向沈楼,只道:“靠你了。”
话毕,不待沈楼回复,张月鹿已然闭上了眼。沈楼瞧着手里引以为傲的琉璃火,手足无措。
沈楼的目光投向木影打算寻求帮助,谁知对方却道:“没事,柳弋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你且安心。”
清笳昏迷幻境中。
不知为何鲜血般的殷红染透整片幻境,空气中没有血腥的铁锈味,却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死气。
不可计数的不知名碎片漂浮在空中仿佛迷路般漫无目的地游荡。时不时相撞在一起,下一秒即刻各自朝着反方向飘去,连一句争执抱怨也没有。
张月鹿意识闯入时,一颗死鱼眼珠正巧撞了上来。眼白一番,正欲换方向飘走却被他伸手拦住了去路。
“你是唯一能瞧见路的,可否带我去找这片幻境的主人?”张月鹿道。
眼珠白眼一撇,露出精明的黑瞳,“你是谁?”
“我?”张月鹿思索一番道:“我是带她赚好多好多钱的同伴。”
“那走吧。”眼珠自上而下旋转一百八十度,瞳孔从后面移到前面,带着张月鹿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一路上撞过来的碎片越来越多,到后面竟硬生生拦住了张月鹿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