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情滥杀无辜的根本目的,最终还是源于情——对师姐亲情的眷念,对禽兽师傅的憎恶以及对这世间无声的控诉。
沈楼看向柳衣手中比自己纯净数百倍的火,盘旋在心中久久不散的疑惑有了答案——柳衣成功进阶的秘诀不是万人坑,而是她自己。
沈楼并未回答她,只是象征性地抱拳感谢。
“小友,接着。”看向清笳时,柳衣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隔空扔给了清笳,“这是桃熙惑忘蛊的解药。服下它,忘记你的人便会再次记起。”
“多谢。”清笳后知后觉,没想到当时湘君突然松口让她走,是被桃熙在眨眼之间下了蛊。
她扫视了一圈,上方黑暗中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冰室,眼前被她强制关押过切险些丧命的清笳,地上是面目全非的师姐以及跟了她许多年却连全尸也不曾留下的桃熙。
“无人能审判我,这罪便我自己来定吧。”柳衣的声音很小,直至看见她将手中的火焰打向自己时,众人才明白她要自杀。
“衣儿,不要!”不知何时苏醒的树皮人,不管不顾扑进了火圈,打歪了柳衣想要自杀的手。
木生火,尤其还是干枯的木头烧得更快。
冷静下来的柳衣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师姐,再次破防,却被师姐拦下,“衣衣,我本就是已亡之人,死亡早已是既定命运,而你不是。”
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此时说话倒是如此流利。
见柳衣想要过去与师姐触碰,大有想共赴黄泉的意图,木影直接施法用藤条将她绑了出来。与此同时,沈楼也撤去了困住她的琉璃火圈。
“放开我!”柳衣不断挣扎着,早已泪流满面。
清笳出声安慰道:“城主,放她去吧。她早该去轮回了。”
这道理,柳衣何尝不知,只是不肯死心,还在挣扎。照这个趋势,日后说不定还会再次走火入魔。
清笳突然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坚定的眼神望着她,“相信我,我会让你看见她的未来。”
“预知?”柳衣反问道。江湖中有一神秘氏族以此为生,她之前也见过一些。
清笳点点头,柳衣安心闭上了猩红的双眼。须臾,她睁开了眼,眼底的偏执已然消散。
柳衣看向在火中煎熬的师姐,承诺道:“师姐放心,我定会好好活下去,将青水好好经营下去。”
正如预知所见,她定会在青水等着她回来。
“小友,可否送我师姐一个痛快?”柳弋看向沈楼。
“嗯。”沈楼伸手操控,加大了火焰。树皮妖很快便只剩下一抔灰,从中释放出来的一缕魄体却久久徘徊,仿佛不肯离去。
师姐的魂早在十几年前便已在奈何桥,只是思绪被困住,只能在桥上游荡。
木影也看出眼前的情况,指出问题所在,“她在奈何桥上游荡太久,找不到路了。”可她不会为魂引路。
“我来。”许久未出声的张月鹿站了出来。
东方樾惩治柳衣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让她活着。她形成的道德三观会成为后半生内疚的枷锁,让她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既然如此,他作为南方之主,也该帮些忙。
清笳与沈楼毫不意外,这家伙会引路。人家都会招魂问话,为魂引路这种事情自然而然也该会。
“借断三千一用。”
张月鹿缓缓抬手,并未指天指地,只是轻轻在断三千的剑柄上轻轻一点,“承木之灵,引地之主,奈何引黄泉,唤游魂归冥。”
徘徊不肯离去的魄体受到什么感应,乖巧地向下游去,钻入了土地。
在众人仰望不到的上方冰室,许多游荡的灵体感受到召唤破冰而出,顺着神明的指引,找到了下一世的路。
事情已经办妥,清笳道:“城主这下安心了,可能告知我们那黑袍人的身份?”
本该先问那虫的,不过既然虫的主人也出现了,那便从源头问起。
揭开心结的柳衣毫不藏私,大方分享着情报,“对方变音,听不出男女,但听一些用词和语气,倒像是南方人。”
“可有看见它的脸?”清笳追问道。回忆的画面中有个很明显的地方,那人将脸转向了柳衣。
柳衣摇摇头,“对方当时带了面具,看不见脸。”
“可还记得是什么面具?”
柳衣回忆道:“只记得银色面具的耳上挂着几只环状耳饰。”
面具一般仅做遮面用,大小外形能遮住脸部即可。从未听过面具专门做有耳朵,还打孔佩戴耳饰。这样一来,一旦行动耳饰相撞,定会发出清脆碰撞的声音。
沈楼作为妆月娘子,对这方面对颇有见解,问道:“城主可还记得对方耳饰碰撞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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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弋思索良久,终是没想起什么,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沈楼想通过声音推断面具材质的计划落空。
作为南方的主儿,张月鹿一时之间对此也毫无印象。莫不是他沉迷于复活阿洄之时,民间产生的邪恶组织?
清笳也不钻牛角尖,提出下一个问题,“那城主可还记得,一种吸血分身的蛊虫?”
柳衣听此,神情严肃起来,警惕反问:“你与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是谁?”并没有用先前的黑袍人代指,反而用了新的代指。难不成还有其他的未知势力混杂其中?
瞧着清笳写在脸上的疑惑,柳衣心中了然。她追查许久未果的贼人,如今却这样明晃晃地送上门来。如果他们当真是一伙的,断不能傻成这样。
柳衣道:“那虫乃我私制的实验品,还未完成改造,就被贼人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