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明媚,仿佛昨夜的丑恶都随着大雨一起流逝,柳衣却变成了柳弋。
画面再转便到了斗蛊场,柳弋与一黑袍人对立而站。
黑袍人道:“我有复活你师姐的办法,还能让你那猪狗不如的畜生师傅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又是黑袍人,花老夫人的描述中,花家的惨案也是起于一位黑袍人。
此时的柳弋,准确来讲是柳衣,眉间已然泛青,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修无情道吧,”黑袍人蛊惑道:“用这罪恶之躯来浇灌滋润世间的良善,让罪恶之人为他们的过错而忏悔。”
柳弋心动但理智尚存,冷冷地看着他,“需要我做什么?伤天害理,我不接受。”
“没什么,只需要将其中的一些坏人交给本尊即可。”黑袍人的条件似乎并不坏规矩。
柳弋不确定道:“只要坏人,不让我去抓人,残害忠良?
黑袍下传来一阵轻笑,“不要。”
“那你要如何帮我?”
无情亦有情
黑袍人风轻云淡道:“取人魂,作人蛊,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人总是追求长生不老,殊不知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须臾,一棵一人高的干枯树干与一只昏迷的梦貘已经制作完毕。
黑袍人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手上的血渍,仿佛十分享受这个过程,“让你那老不死一心追求长生的师傅,尝尝什么叫做可望而不可即。”
梦貘——最好的能量转换器,虽能无限制吞噬力量,但只是替别人做嫁衣,当真是极好。
柳弋负手在一旁,道:“你与他有仇?”这杀人诛心的法子,她自个是真想不出。
“没有。”黑袍人转身看向柳弋,“求人办事,自然得带点礼物。柳城主,可还喜欢?”
柳弋挑眉,只道:“合作愉快。”
画面再转,柳弋开始带人进来喂养梦貘了。从最初被施以黥面,脸上刺字的罪犯,后面变成了惊慌失措的普通人,最后开始出现了修行之人。
画面也从最开始的直接血腥,变成了爬虫冰室温水煮青蛙般的柔和。柳弋在进步,心却在变冷。
梦貘吸取人的精气越来越多,除了供养给被缝在树里的师姐,柳弋也开始吸取。
在陌生万人精气的滋养下,无情道接纳了这个半路出家的女子,琉璃火甘愿被她驱使。
杀万人而心无愧,怎能不算无情?
“滚!滚啊!谁准你们窥探我的过往?”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砸向空中,将还在继续的回忆场面打断。
青龙显形,虽未受到伤害,但还是甩了甩长着犄角的头,在空中腾跃几圈后才回到了断三千身上。
被沈楼的火围住的人不知何时醒了。柳弋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前,目眦俱裂地盯着窥视她过往的几人,只是微微泛红的鼻尖早已暴露些什么。
支撑着身体重量的双手肉眼可见地发颤,似乎刚刚的那团火已经用尽了她的毕生之力。
沈楼瞧着地上连自己初阶琉璃火圈都逃不出的狼狈女子,问道:“这就是城主的无情道秘诀吗?”
刚刚瞬间的漆黑,冰室内所有可吸收的精气都已殆尽。眼下她自己又情绪大乱,这无情道的功力陡然受到影响。
柳弋没有答复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瞧着木影,满眼的讥讽,撕心裂肺道:“木影,看完了吗?审判完了吗?”
“你们些个高高在上,站在道德制高点,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对我的过往指指点点,判出是非黑白了吗?”
没人回应,她重复道:“判出结果了吗?”压抑着哭腔的声音直击在场所有人的内心。
“我不配。”清笳道。她自知并非完人,道德制高点的位置,她没有资格站上去。
犹如幻境中扰她心智的过往之人,是非对错皆有阶段性。
过往的柳衣没错,甚至值得一句人间标榜。弑师,改造,修建冰室也可称为报仇雪恨的手段而已。可当喂食之人中出现无辜时,便开始错了。
张月鹿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何曾几时,他也是如此质问审判他的人——他有错吗。但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跳脱出自己的困境,旁观他人的是非,张月鹿才知自己当初错得有多厉害。贸然使用守护一方子民的力量满足自己的私欲,将责任抛之脑后,眼下才出现了这界下的惨案。
张月鹿此刻明白了东方樾安排的别有用心。青水虽不属于南方管辖,但地处东南交界,有两位神君共同监视。如果···他没有玩忽职守,或许就没有这冰室万人坑的惨景。
木影没有回答已经接近癫狂状态的柳弋,法力注入断三千,再次启动神器。
刚刚吃饱瓜的断三千再次活跃起来,没有树皮人的干扰,利落干净地穿心而过,然后又回到了木影的手中。
一样的瓜,没劲。
柳衣宛如被灵魂洗涤一般,再次睁眼眼内恢复了清明,眼内满是内疚。看来,她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木使者,别来无恙。”柳衣扫视了一周,瞧见了熟悉的身影,微微行礼。
木影拱手回礼,只道:“城主,好久不见。”
柳衣看着身边一圈的火,不禁伸出手想要触碰,道:“这火,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着迷。”
是力量,也是枷锁。
瞧着她的动作,沈楼不为所动,并没有任何想撤回琉璃火的苗头。只是她并未如他所愿,在火苗即将跳到她身上时,柳衣蓦然缩回了手。
柳衣翻手召唤出自己的火,看向沈楼,坦诚道:“无情亦有情,小友或许不用过度执迷于无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