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谢我,都是流程上的事。”
毛妈妈摇着钥匙串,哼笑了一声,“虽然山姐放了话让你来做我的帮手,但落到了白猫堂,还是我说了算,你一个新来的,做事还是要脚踏实地。这里谁都有点后台,这点小小的关系还是不够看的,撞见了事,还是老板们一句话的事……”
“简单来说,没有本事是站不住脚的。”
毛妈妈把槟榔从左腮帮子挪到了右腮帮子,被从后面窗户吹来的风迷得眨了好几次眼,宋玉珂便歪了一边身子,挡了风。
毛妈妈顿了顿,又说:“你别怪我拿阿凤来打发你,谁都是这么爬上来的,要想做我毛妈妈的左右手,你还差点火候。”
“我明白。”宋玉珂揣了钥匙,“毛妈妈是公平公正的,我要是一来就拿腔作势,一定叫别人难为了你。”
宋玉珂眼睛一眨,语气轻软,像是小辈朝着长辈撒娇。
毛妈妈清了清嗓子,语气又软了几分,“你知道就好,我是不会来针对你的,十五和阿山与我都是老相识了,你是十五的人,我肯定是照顾的。”
“那我就先谢谢妈妈了。”
毛妈妈直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褶子,抖着绵软的短发,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不是谁都知道你是十五的人……这里鱼龙混杂,和十五交好的人有,和她有仇的人也不少,你注意点,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宋玉珂点点头,“知道了。”
毛妈妈一走,宋玉珂就走到窗户边往下看。
这里正好能看到整条街的光景,大门口来来去去的是什么车都一目了然,正对着底下的绿化带边聚集着几个人抽烟聊天,路过的车子摇下车窗,其中一个人就笑着迎上去,虚伪客套的笑容几乎瞬间就刻到了脸上。
宋玉珂掩了点窗户,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就从楼道下了二楼,问了两个人才找到了化妆室。
一推开门就听见里面杂乱的聊天嬉笑声,临近门口位置几个女人正往腿上套着透白的长丝袜,见生面孔进来也不在意,只扫了一眼就继续聊天去了。
靠在门边等人的负责人倒是闲着无聊,开口问道:“找谁啊?”
“毛妈妈让我来找阿凤。”
临近门口的化妆台的女人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宋玉珂,看她穿得素,一看就不是来和她们抢生意的新人,她套好了袜子,直起身来,“你是分给阿凤的负责人?”
“是,今天才来。”宋玉珂笑了笑。
那女人也笑了,她们来这里唱歌跳舞的不是十八堂的人,不过是借着白猫堂的地界来做买卖的,而这些负责人却是正儿八经的十八堂的人,后面都有个老大,有些个还能拉着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开场子,处好不处坏。
她凑过来勾着宋玉珂的下巴来来回回地看,“你这模样做负责人不得是亏了,这阿凤啊,还是个新人,你往她身边一站,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艺人嘞。”
“我是比不上各位姐姐的。”宋玉珂往后退了退,开玩笑道:“我做猫儿都没人要,这才被派来伺候姐姐们的。”
“哎呦,那真是可惜了,做新人的负责人,还不如猫儿呢,一个月的分红还没有这个数……”
那个女人张开一只手,颇为遗憾地摇摇头,语气倒是粘粘乎乎的:“……当初,我可换了好几个负责人嘞,好些个宁愿去做打手也不愿意花心思帮忙留住那些大老板”
“为什么啊?”宋玉珂不懂就问。
“还能为什么啊,这些个大老板喜怒无常,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喜欢那个,不是你的人还要叫你去说道说道,这一来一去,说不准两边都得罪了”
“要是运气好,两人看对了眼,这负责人的分红又算不清了,总之就不是好事,争来争去的”
女人说了两句提醒的话后,拍了拍宋玉珂的肩膀,“我不一样,我什么场子都开,你来找我,我一准答应,我自己分你两层利……”
宋玉珂呵呵的笑,“姐姐,我才刚来呢,哪能使唤您……”
“这里遍地都是机会,想要飞黄腾达还不简单……”女人一顿,又说:“凭我过来人的经验,能成事的人都做到了三件事。”
宋玉珂请教:“哪三件事?”
女人笑:“不要尊严,不要信别人,不要自作聪明。”
“你就是毛妈妈给我新找的负责人?”
宋玉珂正听得认真,身后就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她扭头看去。
女人头发吹得蓬,熟悉的吊带亮片短裙,两团白肉几乎要跳出来,过于艳丽的眉眼配上花里胡哨的假睫毛,像是从哪个风俗海报里抠下来的发廊女似的。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发廊海报傲慢地抬着头,拿着鼻孔盯着宋玉珂看,“你就是毛妈妈说的宋玉珂?”
看来这就是阿凤了。
宋玉珂刚要开口,那女人就越过人,命令的口气说道:“跟我来。”
整个化妆室很大,路过三排的化妆桌后,阿凤才在最后一列的最角落里坐下来,旁边是个赶忙扑着粉的男人,被负责人催促着换衣服开场子。
阿凤沾了口脂压在下唇中心,细细地抹开,又理了理头发,等旁边的人走了,她才从镜子里盯着宋玉珂看。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白纸卷烟,打在桌面上,“新进来的?”
宋玉珂点点头,“今天刚来的。”
阿凤抬了一下眼,示意宋玉珂坐下来,宋玉珂坐到了墙边的高脚凳上。
“手怎么了?”
“摔的。”
见宋玉珂不准备多说,阿凤扯了扯嘴角,“我也是新人,来这里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