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衡好笑的看她:“你这才想明白呢?”
徐清麦:“……我当时忙着义诊,多累啊,哪有时间想这个。”
“当时那个屯的位置偏远,”杨思鲁解释,“且那些屯民之间都是带着亲的,同气连枝。所以最好是不要立刻发作。”
周自衡补上一句:“虽则偷用一些种子和农具也不算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但万一有人头脑发昏,做出什么傻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样偏远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可赌不起。
所以当时也只能面上好好的哄着那些屯户,但一出屯子就记本本上了。
显然,薛大和赵阿眉他们都不觉得这样的谨慎是小题大做,都认同的点点头。
赵阿眉道:“如今天下太平,世道已经清明许多。但出门在外,还是小心提防着点为妙。”
周自衡含笑看着徐清麦:“其实也要多亏你。”
徐清麦指了指自己,有点糊涂:“我?”
“你的义诊让很多屯民一开始就放下了戒心。”他道,“不然我们这一次的春巡肯定没有这么顺利。”
江东犁虽然也是利器,但这次亏在没有提前备好,而徐清麦只要一坐在那儿,摆出义诊的牌子,却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徐清麦却没有太高兴,反倒是叹了口气:“由此可见,大夫真的是太稀缺了。”
几个人慢慢的聊着,又商量好了守夜的安排。
篝火慢慢的熄了下去,薛大往里面又扔了几根树枝,让它再旺起来。春日的地面是很凉的,最好是让它把地面再烧热一点。
徐清麦打了个呵欠,刚想说要不就睡觉去吧,就听到庙外传来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
“师父,这是一个庙宇。”
“庙宇又怎么了?难不成今日你要让为师露宿野外?”
“咱们是道士……”
“道士又怎么了?”那个年老的声音响起来,“你还是修炼不到家,修自己的道,何必拘泥于这些外物!”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两道身影踏入这间荒废了的庙宇。
是两位道士,一位大概二十来岁,相貌寻常,而另一位却是老者,鹤发童颜,手里拿着拂尘。他虽则穿着的道袍简朴黯淡,但看上去却仙风道骨,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有神,一看就是一位高人。
他们一进来就看到了占据了最好位置的徐清麦一行,停下来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走到了另外的角落。
显然看到对方这么多人,心中也是忌惮的。
赵阿眉在徐清麦旁边,小声道:“经常会遇到这样的道士和和尚,但年纪这么大的倒是不多,定不是寻常人。”
“先睡吧。”周自衡给她在篝火边铺好了毡布和褥子,“别担心,咱们有守夜的。”
他们刚听完赵阿眉讲各种杀人越货的事情,忽然就来了两个一看就不是凡人的道士,心里也不免有些犯嘀咕。
徐清麦倒不担心,就这么一个荒废的庙,总不能还来人吧?对方两个还有个老人,而自己这边五六个人呢。
她甚至觉得有些激动,这可是经典的武侠小说中夜庙遇高人的桥段。徐清麦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但既然对方明显避开了他们,大家各自为营,却也不好贸然上前,而且她有些困了。
“算了,”她想,“这么晚了,不如等早上的时候再让周自衡去搭个话。”
一夜无话,她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篝火烧柴的时候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薛大他们守夜时的动静。待到早上醒来,却发现那两位道士已经杳无踪影。
林十五是凌晨守夜的那一拨,道:“他们天还未亮就已经动身了,听上去似乎今天要赶路。”
徐清麦有些失望:“好吧。”
看来夜遇高人的桥段是没有了。
周自衡也有些失望,那两位道士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他原本也想着晚上安然度过的话,早上就去搭个话,到时候大家也能放下戒心。
只是没想到,他们和这两位道士很快又在路上相遇了。
当时,徐清麦等人正在路边的茶水亭歇脚,他们刚过了句容县城,想要抢在夜幕降临之前去到戊字屯。正听茶亭中人闲话,而且闲话的主角还是自己。
这些天,整个丹阳和金坛等地最热闹的话题莫过于就是江东犁和神医义诊之事。
当然,和之前一样,传来传去又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徐清麦已经有了经验,只要不当成自己,完全可以当成某种传奇故事来听,她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就看到庙中见过的那两位道士走了进来。
整个茶水亭中的水都安静了一瞬,属实是老道长的风仪过于夺目,让人难以忽视。
那两位道人也看到了他们,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泛起笑容,朝他们点点头。显然昨天这一晚无事发生让双方都留下了好印象。
“道长不妨坐到这儿来。”周自衡亲切的招呼两人。
这两位之中显然是那位老道长做主,他从善如流的带着徒弟走过来,大方的落座:“多谢贵人。没想到今日又能相见,也是缘分。”
“确实是。”周自衡却惊讶于两人的脚程,“我等骑马,您走路,却没想到又能在此遇见。”
难不成这两人真会轻功?
老道长摆摆手,笑呵呵的道:“不过是抄了条近路罢了。”
徐清麦好奇的看着两人,刚想要问道长道号是什么,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但还没张嘴,耳边就响起了一阵轰隆的马蹄声,而且速度迅疾,由远及近。
茶水亭中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以同一个姿势转头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