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声不响了。
苏遐州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整个人松弛下来,才发觉方才全身筋肉紧绷,汗湿重衣,这会儿伤口不晓得是崩开了,还是被汗腌了,一跳一跳的疼。
连带着脑瓜子太阳穴也突突狂跳。
他侧耳听了听,确定景和帝和门外的一众人等都走了,才膝行几步,扒在榻沿上,小声急切道:“六郎,你闹着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者说,是为了谁?”
赶紧串供!他真是被景和帝方才那一出整怕了!
楚凤歌却没有回答他,他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
正好摸到伤口上。
苏遐州毫无防备,不禁“嘶”地一声。
楚凤歌费力支起半身,伸头道:“先生!你怎么受伤了?我昏过去之前你还好好的!还伤哪了?我看看!”
看看就不必了!
他一脸愧悔道:“都是我不思虑不周全,又连累先生了……”
这幅垂目颦眉的神态,配合唇上咬破的口子……太我见犹怜了!
苏遐州没忍住,解释了一句:“我没事,臂上和肋下的伤口,都是我自己划的,掌握着轻重呢。”
楚凤歌固执道:“是我不好……”
苏遐州追问道:“六郎,殿下,不说这些了!你今天闹着一出,究竟是为了对付谁?楚承卯?还是……太子?”
这一会儿空档,他想明白了。
和陈执明有关系的就只有鲁王楚承卯和太子楚承祉,前者是他表小舅子,后者是他主子,必是其一。
他定定看着楚凤歌,等他的答案。
楚凤歌不吝赞赏道:“先生真聪明……猜对了一半。”
那双含情眼笑看着他,道;“我若说,都是呢?”
都是?都是什么?
苏遐州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过来,脸色都变了。
明面上,和陈执明有关系的,就是鲁王,牵涉不到太子。
然鲁王是太子的人,除掉鲁王,就是在剪除太子的羽翼,所以他说,都是。
剪除了太子的羽翼,之后呢?他想干什么?
苏遐州不可置信道:“六郎,你——要争储么?你不是跟我说,你厌烦了宫里的生活,想出去支藩,再不待在大兴宫么?!”
楚凤歌几乎是温柔地看着他,唇角有隐约的笑意,他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我痛恨这里的每一个人,因此是被困在这里。”
“但是现在,我有了留下来的理由,所以不再是这里困住我,而是我想留住这里。”
“万千世界,只有这里,是我的归宿。”
苏遐州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殿下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呢?”
楚凤歌展开一个笑靥,道:“如果支藩后不能得见先生,那我情愿永生永世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