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何骍又在旁边坐着看他切割土豆,也不晓得给他搭把手。李京如哼哧哼哧产出一大盘递给另一个志愿者。
何骍这才悠哉游哉开口:“京哥,你这来是这当奴婢来了?”
李京如抬头仰天,含泪微笑,告诉自己不要跟毛小孩一般见识。
何骍倒是给他擦了擦汗,又问:“你给了这么多钱,怎么干这么多活?白天要上课带孩子,晚上还要做饭,这是付费打工来了?傻不傻啊。“李京如把机器一推,“你这也不干那也不干,白天在学校就坐那里抖腿,晚上大家都在准备晚餐你又在抖腿,志愿,你懂志愿精神是什么吗?你什么都做不了,干嘛来这?”
何骍耸肩:“看不出来吗?离家出走啊!”
触发到“离家出走”这个关键词,李京如脸上的表情出现了裂缝。
难道之前我在别人眼里也这样二?
睡前李京如在视频通话,正开心着就有人敲了门,李京如装死,那门又咚咚响了三四分钟。
关万春的帅脸在屏幕里像个冬瓜,“你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李京如在被窝里扭了扭,用气声说:“不要~而且不开门我都知道是谁,好烦。”
“那个什么骍?”
李:“是啊,连你都知道他的德行了,他都没看出来我烦他,还天天黏我。”又说:“你觉得我二——”咚咚咚咚咚……
“哎呀!知道了!来开!”李京如扯着嗓子喊,又跟关万春说:“挂了哈,你快睡吧。”
他把睡衣睡裤穿上,去开了门。果然是何骍,手里拿了两瓶冰啤。
“你怎么有啤酒?”
“冰箱里拿的。刚刚你去哪了京哥?”
李京如面不改色:“厕所,拉x。”
两只守夜的大狗在后面转着就要进门,李京如连忙说:“先进来!”
何骍也不是客气的人,三两步就从阶梯下跨进屋子里,然后说:“不是,京哥你怎么住的那么好?我们那都是上下铺,你这豪华标间啊!”
李京如:“倒也不至于,沾了我朋友的光罢了。”
何骍也没往这个话题深挖,反倒诉起了苦:“哥,你跟你说……”
两人一人一啤,李京如从毫无逻辑的叙述中拼拼凑凑出何骍的故事。
原来是何骍成绩一直不好,高三这一年父母直接给他请了假在外面机构辅导功课,这机构教学质量特别高,管理却不怎么严,而且地址坐落在大学城,附近都是什么酒吧、小吃街和购物中心。
这下何骍心思压根就没法在学习上,每天晚上从机构的后门溜出去玩,天蒙蒙亮才回寝室,上课忍不住打瞌睡,考试就纯靠作弊。
父母不知内情,看着何骍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欣慰至极,每当他周末回家就给他准备大鱼大肉补充营养,还在亲戚面前使劲夸他懂事。
这都映在何骍眼里。
他有了些许愧疚,但他这人从小就好面子,好几次”爸妈我错了”溜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况且他确实抵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越是想学习,那游戏、美食、剧本杀、麻将就越是吸引人。
机构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告诉他爸妈——不然何父何母必然给何骍找其他机构。
就这样,何骍在不安与亢奋的交织中度过了高三那一年。
高考?他压根没去。
李京如听完,捂着额头一阵说不出话,白天才挤出个:“你………“人才啊兄弟。
何骍:“好吧,然后我爸妈知道了就边哭边削了我一顿,我也受不了啊,谁大老爷们呢还能被家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呢?说出去面子往哪放?我就跑了,谁知道刚下飞机就尿急,在路边厕所被勒索了,钱都被一把撸走了。“李京如决定扮演一下正经大哥哥的形象,开解一下小年轻:“这件事你本来就做得不对,这考多考少不要紧,考了就是顺利。你爸妈也是为你好,你就一个高中学历的孩子,以后要怎么在社会上找工作生存,是不是?“何骍像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茫然一会,干巴巴道:“我家在广州,收租,十五栋楼。我是独生子。”
李京如:………
要不你还是同情一下我吧。
何骍的脑回路显然和常人不一样,“我爸妈肯定到处说这件事,我也没脸回家了,就在这,挺好的……啊!好想死啊!”他说着说着开始干嚎。
李京如又扶了一下额头,然后说:“单单就因为放不下面子跑这么远?你爸妈又不算什么魔鬼。面子真就这么重要?我还真就理解不了。”
何骍:“当然重要!我是男人!”然后有些扭捏起来:“好吧,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理解。京哥,我说实话,你真的有点娘,你懂不,你那个衣服跟伪娘……”声音在李京如凶狠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李京如觉得开门这个决定大错特错了——哪来的熊孩子!能不能轰回家??
他说:“我尿急上个厕所,你快点回去吧,困了,改天再跟你聊。”他没等何骍回话就嗖地钻进卫生间,然后朝外面喊道:“快走吧,早点睡啊!”
潜台词:快滚吧。
等到外面没动静了,李京如才鬼鬼祟祟走出来,迅速锁上了门,然后三两步倒在床上。他无奈地发现,自己已经不懂得男高中生的脑回路了。老了。
是不是关万春平时看自己也是这样幼稚不可理喻啊……
李京如决定以后还是成熟一点吧,不能轻易被娱乐性的东西诱惑,也要听别人的意见。杀马特?更是万万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