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那风寒过两日能好,但陆文远的嗽声却越来越大,有时咳得狠了,旁人听着简直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样。咳完后他整个人脱了力气,只得坐在椅子上歇息,半天都还缓不过来。
这样过了两日,陆文远直接躺在了床上,一下子就严重起来了。
蒋氏慌了神,连忙让府医再来瞧,可府医来了瞧了瞧,坐在床边捋着胡子奇怪地说:“老爷这症状确实是风寒之症,邪风入体,按理说用过药这两日就能好了,可真是奇怪”
他诊着脉,蒋氏就在一边着急:“可有看出到底是什么病症?”
府医摇了摇头:“老爷这症状,分明是风寒,施以风寒之药却不见效果。罢了,我在药方中再加一味药,夫人给老爷服下试试”
可那药吃了陆文远吃了并不见起色。
皇帝知道了,让宫里的御医过来瞧,但也是时好时坏,没个痊愈的势头。倒是药喝了一罐又一罐,陆文远却消瘦了不少。陆凝去看他时,他一张脸瘦的下巴都尖厉起来了,躺在那里像个暮年的老人,可实际陆文远也才四十多一点而已。
陆筠在一旁苦着脸,陆笙也低着头似要落泪一样,蒋氏见了在一边骂,你爹好好的,你在这找什么晦气?又看了一眼陆凝,面上平静的很,又说:“还没人家凝儿情绪稳定,这时候都能镇定自如。”
她的言外之意陆凝明白,她在说自己不孝顺,看到自己爹病的这样重也不知关心一二。
可陆凝回想过去,她五岁以前几乎没怎么和陆文远相处过,她娘过世以后她自己一个人在小院里生活,全亏了嬷嬷每日给她做顿饭才能活下去,后来嬷嬷被蒋氏赶走,再来的那个丫鬟处处嫌她碍事,每日只有些残羹冷炙保命而已,三年里仿若陆府没这个人,她也没怎么见过陆文远来问她一声暖。后来去了宿州,更是天高水远,谁也不知道谁。如今她回来了,即便过了一年,见着陆文远也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
陌生人生了一场病,实在吊不起她的关心。
陆文远的病好好坏坏地又过了几天,没个好的时候,蒋氏衣不解带地在一旁伺候,连日下来,人也瘦了不少。
这一日,蒋氏刚伺候完陆文远喝药,陆筠进来悄悄跟她招了招手。蒋氏走出去,陆筠倒犹豫着不知要说什么了。
“母亲,父亲可好了些?”
蒋氏往里头看了一眼:“还不是那样?不少不坏的。哎,你大哥这两日也不知在忙什么,晚上露个面,白天却不见人影。”
陆筠也觉出大哥这两日似乎忙得很,难不成公务如此多?但她今日来却另有其事,在心里左右思索了一阵,道:“母亲,今日四妹同我说了一件事,我听着倒有点道理”
蒋氏对这个四丫头的态度不咸不淡,面上也没太大兴致,蔫蔫的,问:“什么事?”
陆筠就说:“她听四姨娘说起几年前她外祖家的事,那人也是这般病重,瞧了许多大夫都不管用,后来想了个法子,没多久就好了”
蒋氏打了一半的哈欠止住了,问:“什么法子?”
陆筠低了头,小声道:“说是久病不治是家中有了不干净的东西,需得将那不干净的东西驱了才行”
蒋氏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指不定怎么样编排老爷,于是当即道:“别胡说八道,你爹这是风寒,不要出去乱说”
陆筠被训斥了一顿,悻悻地回去了,想到陆笙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将她骂了一顿。
但蒋氏嘴上如此说,想到陆文远的病久久不好,难免生了些其他的念头,想起陆筠那些神鬼之言,斟酌了半晌,还是叫了身旁的李嬷嬷悄悄去了外头打听,看哪家道观做法灵验。
那病来势汹汹,久难医治,难免就有人说三道四传出一些府里不干净的传言来。李嬷嬷这时从外头带回来一个经验老道的道修,在陆文远卧房看了一圈,又在陆府转了一圈,让人准备好案台和一应贡品。
府里下人纷纷去看,陆凝凑在边上也瞄了一眼,青萝在她身边不置一词,陆凝问:“你说这人真有本事能抓住什么?”
青萝正往前面看着,好像有些走神,没听清:“小姐说什么?”
陆凝见她看的认真,又觉得最近几日她实在有些神神叨叨地,晚上有时也会忘了给自己奉茶。
想到这,她还是扭了头,说:“你最近倒是神秘起来了,连你主子都不顾了”
青萝突然惊惶,道:“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哪里敢?”
看她这样子,陆凝板起来的脸也没办法故作严肃了,笑了笑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说一声,又没有真的要罚你”
她低着头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陆凝没听清。
前头摆上了案台,插上了桃木剑,弄的乌烟瘴气。那道士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弄虚作假,总之一派正统的样子唬住了陆府的一干人等。陆凝也在一旁看着,但看着看着,就看见那道士剑指北方,冒了一缕青烟出来,蒋氏的脸当即也青了。
陆凝看着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青烟所指的方向,不是她的住所么?还没等道士收好符剑,蒋氏就走上了前去:“这是什么意思?看那青烟,难不成真有污秽的东西?”
道士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捋着胡子,手指着北方:“邪祟向北,那地方是何处?”
蒋氏看过去想了想,那地方无非是府中的柴房,仓库,再有就是三丫头的住所了。
“这有何不妥?”
“这就对了,阳气单薄故而易遭邪物,那地方府上大人可曾经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