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卿尘没有觉得丝毫害怕和诡异,或许是现在太阳还大,挂在头顶,将影子都缩得很短。
他恭恭敬敬地走过了每一块墓碑前,一一看过了他们的名字。
严家第二十三代家主严佑置、严家第二十三代家主夫人南慕晴、严家第二十四代长子严慕铭、严家第二十四代长女严定晴、严家第二十四代次子严慕奇……
这些都是严家人的墓碑。
所有人都是以严家冠名,只有角落里一个不太起眼的墓碑,上面刻的是“第二十四代不孝养子严寒舟”。
吴卿尘抬起头,逆着阳光,朝严家旧址方向望去,心想,这些墓碑大概都是云寒舟五年前修筑的吧。
他顺势在小坡上坐了下来,这里算是附近的制高点,可以眺望到比较远的地方,远处翻滚的蓝色云海和耸立的绿色高山连绵相接,画面极美。
吴卿尘不知道坐了多久,看入了迷,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真是个风水宝地啊,风景也好,你还真是有心了,他们应该会很欣慰吧。”
“你这是在夸我吗?”云寒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吴卿尘才反应过来,他竟然都没有注意到云寒舟的出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吴卿尘有些惊讶。
“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记得我没告诉你吧!”
“你走过的地方,杂草都被踩踏了好多。”云寒舟认真地说道。
吴卿尘:“……”
云寒舟继续说道:“我找到了严夫人生前最喜欢用的那面手镜。”说着便拿出来一面破旧的铜镜,抚摸着上面已经斑驳不堪,泛着丑陋青铜色的花纹。“小时候,严夫人爱美,老看见她拿着这手镜整理自己的仪容。”
云寒舟说着便走到了严夫人的墓碑前,轻轻将这面手镜放在了墓碑前,跪下磕了一个头后说:“严夫人,这面手镜,阿远给你带过来了。”
吴卿尘在远处,听到了云寒舟说的话,阿远?!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阿远”这个称呼很熟悉,可是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听过。
阿远,阿远是谁?是云寒舟吗?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种熟悉又奇怪的感觉。
吴卿尘绞尽脑汁,也没觉得自己这一路上有听过“阿远”这个名字,那这到底是在哪听过啊!
吴卿尘决定直接询问:“云兄,你刚才说,你叫阿远?”
云寒舟的脸色变了变,竟然感觉他有点隐隐地高兴,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是的,我小时候,严家家里人都习惯叫我阿远。怎么了?”
“哦哦没事,我就问问,就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估计是现在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或者说我无意中听见了一声罢了。”吴卿尘说道。
云寒舟看着吴卿尘愣了愣,眼神似乎有些黯淡,最后说了句:“走吧,太阳快落山了,如果赶不及回普图镇上,我们只能在郊外找户人家借宿了。”
太阳西沉后,夜晚来临得很快。
山中并不静谧,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满空的繁星点点,夏季正悄悄来了。
吴卿尘说道:“云兄,我们就先找个地方暂住吧,我看前面有个小村子。对了,等会我去借宿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后,记得保持微笑,脸上和眼神不要像平时那样僵硬死板,记得和善一些!”
云寒舟疑惑:“……”
吴卿尘:“怎么?你有意见?”
云寒舟:“没有没有,都听你的。”
云寒舟和吴卿尘暂住在镇外的偏僻村子里,村子里人很少,年轻人都早早离开了这片贫瘠的土地,只有老人还在眷念养育的故土。
“阿婆,我们来不及赶到镇上了,可以在您家借住一晚吗?”吴卿尘客客气气,小心翼翼敲开了一户还未熄灯的小破屋。
屋内传来两三声狗叫,随后脚步声传来,缓慢又拖沓,隐约听见老人的声音:“黑仔别叫了,吵醒其他人怎么办?”
等了好一会,才看见一位老阿婆,缓慢打开木门时的响亮吱呀声,惊动了近处树上休息的小动物,树间顿时传来哗啦的声响。
“哎呀,老婆子我都好多年没在这见过年轻人了啊!还是这么俊的小伙!”阿婆提着一盏破旧的灯笼,看着门外那两人。
吴卿尘本来就长了一张漂亮的人畜无害的笑脸,云寒舟跟在后面,也在尽力表现得和善温柔。
果然,阿婆就很大方地让他两人进了屋内。
“谢谢阿婆,这里就您一人吗?”吴卿尘微笑着问道。
似乎是听到了问话,院子左侧的棚子里传来两声狗叫,以示应和与质疑。
阿婆没有搭理狗叫,回答道:“老头子去年走了,现在就剩我这半截入土的老人家了。”
阿婆有些驼背,走路一瘸一拐。吴卿尘想上前搀扶,阿婆摆了摆手,“不用,我还没那么残废。你看,院子里这些菜还是我自己种的呢!”
借着阿婆手中的微光,院子右侧的小菜园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吴卿尘也不认识那些是个什么菜,就笑着说:“阿婆,您种的小白菜长得可真好!”
阿婆听完很开心,褶皱的脸上浮现了笑容,显得慈祥又可爱:“这都是跟我老头子学的,他干这些可厉害着呢!”
吴卿尘也跟着笑了笑:“那看样子老爷爷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阿婆:“那倒没有,他可挑剔了!之前老是嫌弃我啥也不会,然后就自己一个人把活都干了。其实我知道,他就是怕我累着了。”
阿婆走到了屋内,将灯笼里的烛火熄掉了,房间内的桌上还有一盏烛火微微亮着,桌上有一件破旧的粗布麻衣和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