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着了。
连日来的情绪低落和自我抵抗在他的歌声中达到了饱和,我睡得很香,那以后,安乐每晚唱歌哄我睡觉。
有个晚上,我睡得浅,窗户被推开,我以为是安乐,可等了很久没动静,转头一看,是只猫。
我在市里喂的那只,不知道它怎么找过来的,原本黑漆漆的毛被泥土染成了棕色,爪子有几处擦伤,被我养胖的那几斤全没影了,站在窗台冲我叫。
很凶,我竟然从这里听出了埋怨。
我走过去关了窗,它被木框挤了下去,掉在那盆绿萝上,发出一声怪叫。我没理它,接下来几天它都往我窗口吐死鱼。
放在嘴边的食物它不吃,拿来膈应我。
后来它开始往窗边的花圃上使坏,不仅踩,还叼走几株。安乐在一旁看着它作乱,没几天花圃里有了一个标语。
——请勿采摘,老板要用花养鱼。
花圃里全是白玫瑰,如果我开了窗,就能老老实实地在房间呆一天。此时白玫瑰被猫折断了几株,有一小片被踩倒了,安乐拿着工具一点一点修理。
猫不见了。
我突然想到林此给我看的那只支离破碎的狗,放心不下,打开窗看,外面安静得像被定格一般。
安乐拿着吉他进来,把我抱到床上,说:“今天教你唱歌。”
“猫呢?”
他没答,试了几个音,我又问,他说:“九点了,只能学半首。”
“安乐。”
“嘘。”他把大灯关了,只留下床头一盏昏黄的吊灯,又是习惯性地调音,看我,眼底盈满了光和我,只是他今天的状态不够柔和,看着这样的他,我总是能想象到他当时是怎么面无表情地把那只狗做成标本的。
我说:“我不喜欢它,但也不讨厌。”
他仍然没答,音调得差不多了,他正式进入要教我的状态,“借一盏午夜街头昏黄灯光,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双,借一寸三九天里冽冽暖阳,融这茫茫人间刺骨凉……”
“你总是喜欢这样的歌,我不喜欢,我不想学。”
他弹一个音看我的眼神就深一分,唱一个词,想同化我的表情就越深。
我没学。
他又从头来,甚至连弹吉他的力度和看我的样子,都能一丝不差地重复起来。
我毛骨悚然。
我见识到了他偏执的一面。
我朝吉他上抓了一把,音调错了几个,他顿了一下,随即手指又动起来,没执意要教会我,而是继续往下唱。
……
“借一泓古老河水九曲回肠,带着那摇晃烛火漂往远方。借一段往日旋律婉转悠扬,把这不能说的轻轻唱。”
“被这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被这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