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断了。
他的手指被划破,血溅到了我脸上。腥,从我眼角滑到下巴,他不想唱了,我几乎被他决意要把弦弄断时候的情绪拉进去。
拉进他内心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
跟我的不同,我的恨意最爱报复给自己,可他那片沼泽,会吸食任何掉下去的人。
“你不爱这种歌,我以后也不会唱了,你这辈子都听不到结尾。”
他把断了的吉他放在我床头,走了出去。
天一亮,猫就来了,在我的窗口叫,毛发锃亮柔顺,精神也很好,亮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然后从窗外给我叼来一条活鱼。
我把鱼放进外面的水箱里,“你心情好了?”
“喵~”
“他呢?”
猫跑了。
我才发现安乐不见了,他这次的情绪并不是突如其来,好像压在心底很久,随着那首歌爆发了。
一连好几天,他都没出现,前台换了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民宿多了个五十来岁的阿姨,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有两次想给他打电话,但刚解锁就放弃了,那几天民宿里总是有歌声,放着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我让前台关了,戴着耳机,把他给我唱的几首,反复听。
除了那晚戛然而止的那首。
连着听了一个星期,日推里全是这种类型的,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歌不离耳,已经熄灭的兴趣又冒了出来。
伴着歌,我换了新的四件套,给外面的绿萝浇了水,看水箱里的鱼死没死,还看了眼猫的身影。
最后,我把那把吉他修好,学了一首歌,没唱完整过。有一晚猫跳到我的床上,我把它抱到浴室,洗了澡,它顺势躺到了被窝里,我没赶它,我说我哄你睡觉吧。
我拿起吉他,说:“我以前不听这种歌的,新学的,你听完,赶紧睡。”
我唱:“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我想起了你,再想到自己,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怀念你。”
“我明白……”
弦又断了。
我手指被弹出了血,非常疼,我跟猫说:“我不想唱了。”
猫没睡,跑出去了,我给安乐打电话,“我手流血了,疼。”
十分钟后车子就在民宿前熄了火。
说明他这段时间没离开过这里。
他拿着创可贴进来,身上有股清凉的薄荷味,低头处理我手指伤口的时候,头发戳到了我的胳膊。
我意识到,他没以前那么由着我了,由我作死,由我作孽,我问为什么,他把我的伤口处理好,说:“因为春天来了。”
打嗝海貍
春天来了,雏菊慢慢冒出了头,花开了一片又一片,被猫弄坏的白玫瑰没再复活,我的窗外就出现了一辆自行车,每周日早上七点准时响铃,我打开,就能看到一车篮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