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听语气淡定:“很接近。是穆清老师,上次我们在省赛的时候见过她,她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想当面和我聊聊。”
穆清啊,周扬酒对她有印象。
很早很早之前,穆清为了数据曾经去路淮做过调研,以学者身份还进过周家公司,当时周扬酒大概还在初中,只依稀听得周母说过一句穆清是上海a大的教授,让他有礼貌一点。
上次挑战杯他不看铭牌倒是认不出来,毕竟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那点笼统的印象早已经消失殆尽,就像穆清也不会记得他一样。不过上次一见,总归是想起心底那点温和好相处、对待工作一丝不茍的模糊印象。
“行啊,她当时在赛场上那么高冷,唯独对你青睐有加啊。”周扬酒促狭地笑了一下——这话不假,穆清人温和,但太过钻研学术研究,待人接物方面就做得不会那么妥帖,更何况她已经在那么高的位置上了,还能问学生时间可见十分尊重。
周扬酒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寿喜锅,自作主张地把林景听的帆布包背在身上,揽着她的肩头往前走,尾音上扬:“我们晚上吃火锅去,提前庆祝。”
火锅没敢去市中心,流动资金有限,钱都在公司账户上,周扬酒觉得做经理做到自己两袖清风这样也是个奇葩了。所幸附近的夜市火锅味道一样好吃,不仅物美而且价廉。周边环境热闹,楼高处依稀可见远方光彩建筑。
林景听一想到明天的见面本来还有些紧张,但是锅底端上来被煮开的那一剎那,香味扑面而来,顿时什么都不想了。吃完饭后,两个人围着附近的公园走了一圈消食,最后坐在水边的长凳上一起双排玩游戏。
夜里光线很暗,水流静静地淌,月光倾泻下来,穿过树梢,明昧幽深。深秋偶尔还是有虫鸣的声音,混杂着游戏的背景音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t
风轻轻地吹着,十分惬意。
第二天中午,林景听提前一点到了办公室。或许是昨天足够放松,林景听此刻心里还十分轻快,她敲响了门,然后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清楚的“请进”。
办公室格局很简单,中午其他老师都不在,穆清穿着一身黑长棉袄,带着金丝边眼镜,她的桌面上除了一个电脑只有靠墙的一些文件,可谓是非常极简风。
“穆老师。”
穆清大概是早就等着了,看见林景听来了于是笑着站起来,伸手虚揽着她往里间走。
“请坐。”里面有一个小型休息室,黑皮沙发很柔软。
“景听同学不用紧张,我找你来主要是想和你聊聊,你的人生规划。你应该想继续深造的吧?”
从林同学换到了景听同学的称呼,这是一个十分明显的信号。林景听轻轻吸了一口气,她的手交迭放在腿上,面带微笑。她坐得不算很板正但还算端庄,肢体语言不会显得紧绷。
“当然。穆老师,我也一直在追求本校保研的机会,有信心明年能进入夏令营……”
穆清不着急,林景听也不疾不徐。两个人从专业到生活聊了很多,从对对方一知半解到几乎可以发展成朋友的程度,穆清冰冷镜片背后的笑意也越发随和。
“我这几年一直在做液态金属相关的研究应用,和中科院一起,团队核心大概八人……”
穆清用了一个小时来介绍项目和团队,涉及到的各种专业外的术语她也一并解释,听得林景听像是上了一节私人小课。
外面陆续有声音,但这片小接待室却是十分祥和。
穆清见已经讲得够多了,便没有继续延伸,她看了眼窗外的亮光,太阳从云层里出来了,显出几分金黄。
“上个月北京高校那边的聘书已经到我手里了,等明年开春我就去北京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报北京a大的研究生。”
林景听微微睁大眼睛,这个期盼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她没考虑好的诧异全在神情上显露。
穆清大概是难得一看这么纯粹的表情,她弯唇笑起来:“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我也看了你的专业排名,很有希望的。”
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阳光正落在台阶上,林景听站了一会,脑海里还是穆清带着笑意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北京,北京于她而言太过遥远,但……对于一个中国人的求学路,谁又不渴望首都呢?
如果真正确定下来的话,那么她只有一年的时间去准备目标院校的夏令营,如果没有进去,只剩下推免可以走了。
林景听的思绪滑得很远,然后她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疑问。
“周扬酒怎么办?”
林景听知道自己做什么决定,周扬酒一定会支持她,但如果真去了北京,至少异地三年。
虽然他们现在见面次数也不算多,可一想到真正要一两个月才能见一次,林景听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手里的包。
穆清说的考虑,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就好像林景听可以随时联系她。
但时间越是一分一秒的过去,林景听就越是焦虑。
这种久违的分离焦虑,终于还是在离开陈晓燕之后第二次降临了。林景听知道这有问题,但控制不了。
席间周扬酒都看出林景听吃饭时的心不在焉,他问:“穆老师没跟你聊研究项目的事?”
看见林景听的筷子一顿,周扬酒继续问:“昨天还开开心心的,今天怎么聊完反而蔫了?”
穆清既然来找,肯定是中意的,可林景听看起来像是有顾虑的样子,会是什么呢?
周扬酒试探问:“穆清应该不缺资源,你一进去应该就是专心研究干活,是多少科研人员梦寐以求的实验室。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克扣月例的,不会是因为实验室不在这边,距离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