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的伤心也是伤心,武宋没有打断她,又实在消受不住翻江倒海的肚子了,她抚胸走远了一些,低低呻吟难受,顺便叫来颜九儒。
颜九儒和萧淮时一直在小屋里收拾。
客船的小屋被许多人住过,看着干净,其实仔细清扫后清扫出许多肮脏的东西来,听到武宋的声音,落梅先颜九儒一步蹿了出去。
回苏州去,自然不能忘了落梅。
落梅自己也怕被遗忘,一大清早就趴在那些行李上睡觉,在来码头的路上,弓背竖尾,紧紧咬着颜九儒的脚后跟走。
颜九儒心情不错,但他心情好与不好,落梅都讨不得好处,路上他时不时就转头吓唬落梅:“哎哟,平日里嫌我嫌得和街上的叫花子一样,今儿吃错了药了吧,怎那么黏人呢?加紧些走,要不然就要无家可归了。”
“它就是一只猫儿,你和它计较什么?”武宋在一旁听着,时而骂几句,时而是无语到极点,只能对着颜九儒翻个白眼。
到了船上落梅才敢松下一口气,在小屋里帮忙清扫脏物。
落梅体型小,身手敏捷,轻而易举就能钻进矮榻里,把里头的东西扒拉出来,一些难清理的蜘蛛网,它只需一挥手就能清理干净,这会儿颜九儒难得不嫌弃它了。
从小屋里出来的落梅,变成了一团煤炭,毛发黑不溜秋的,但它不知道,飞也似到了武宋脚边后轻轻喵一声。
“落梅啊……你在这儿陪陪喜悦,我去小屋里坐一会儿。”武宋头晕眼花,多看了两眼脚下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才认出来这是自己聘的猫儿。
“喵!”落梅干脆利落回应一声,然后往颜喜悦脚边走去了。
四肢被剖开过后颜喜悦变不成老虎了,好在脑袋没有挨刀子,猫儿的话她仍能听懂,落梅喵喵的靠近来时,她分了一点余光去看,道:“落梅,我以后还能见到蒋大人的吧?”
“喵喵!”落梅想让颜喜悦高兴,回的话自也是好的话。
……
客船到达下一个码头时,天色将暮。
武宋一上船便消了精神,减了饮食,随便吃了些干物事裹腹,便抱着被褥,丝丝两气般睡去了。
客船要在码头上停留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船只尚且平稳,适合活络身子,颜九儒叫醒武宋:“娘子,船停了,不如起来走走?一直睡着也不好受。”
“好。”武宋揉开睡眼,躺多了一会儿方才起身。
颜喜悦心情低落,吃过晚膳后和萧淮时坐在小屋的不远处吹风赏月。
“喜悦妹妹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萧淮时是第一次见到颜喜悦这般消沉,说了有趣的故事、好玩的笑话,也不能逗中她的喜神。
他有些挫败了。
“没什么,可能也是有些注船了吧。”颜喜悦声音甜甜的,回应萧淮时的话时,嘴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
萧淮时欲言又止,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气氛沉闷之际,颜九儒扶着脸色惨白的武宋从屋里出来。
……
在船上的日子无趣,还不到睡觉的时辰,客船上已没了灯光,没有事情可做,索性早早睡下。
颜喜悦和武宋睡一张榻,颜九儒心里是嫌弃的,但也不得不和萧淮时睡一张榻。
好在萧淮时有睡相,不会半夜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扰人美梦。
第一夜里,过得还算平静。
可惜并没有平静到天明。
漏下三鼓的时候,颜喜悦因口渴而醒来,摸黑儿下榻寻水喝,好不容易寻到水,刚喝一口,来不及吞咽,船身猛的一个大晃动,好似与什么坚硬之物相撞了。
相撞的同时,外头有人大喊:“天杀的,赶上贼人了。”
话一落地,激烈的打斗声和撕心裂肺的喊声一并响起,惊醒了许多人,包括颜九儒。
而这一晃动,颜喜悦被水呛得呼吸不得,也偏偏倒倒站不稳摔到了木板上,压到了那还没痊愈的伤口,流出了些鲜血,也是可怜的,把一截胳膊给摔折了。
忽来的疼痛如同一把刀子深深扎进皮肉里,颜喜悦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武宋听到哭声,不知力气从何处来,一个箭步就过去,借着漏在地面的朦胧月光看到颜喜悦的伤口在往外流血,骨头走作得不成样子,白白净净的脸蛋儿哭得好是凄凉:“疼……好疼。”
当初挨打了也没见她哭得这般厉害,这一次定是疼得不能忍受了,武宋抱着颜喜悦急得团团转:“乖,乖,阿娘给你找药。”
颜九儒见到颜喜悦这般哭,还无端受伤,两下里气得身子颤抖起来。
听着外头闹糟糟的响声,知是进了贼人,而那些贼人就是害颜喜悦疼痛的人,想清楚后,他眼里瞬间烧起怒火,骂一句“么爹的狗贼,我让你们今日全部葬身水里”,然后在屋内六只人眼,两只猫眼的注视下,两手空空直接破门而出。
一出门就碰见个要闯小屋行凶的贼人,颜九儒碰见了躲也不躲,腰身一闪,避开上方落下的斧头,然后稍稍一抬脚,再骂一句么爹的,那贼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腹部一疼,被踹到了水里,咕噜咕噜吃起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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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颜喜悦被人打,受了重伤,颜九儒不能光明正大报复回去,本就憋了一股子气,现在好不容易要过上好日子了,这些黑心肠的贼人又害得颜喜悦受了伤,这回哪里还能忍得住了,两只手已经气得冰冷了。
他把一个贼人一脚踢进水里后,是见贼人就打,见贼人就踢,管是空手来、持刀来,还是个人扑上来,也全然不是一只猛虎的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