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锦年慢慢转过身,躺平。
周玉程用极其简单的语言,描述了那段不堪回忆的过往:“我妹,周晓枫,你听过她吧。那晚呢,并不是她第一次自杀,她只是想在她死之前,带着我离开这个世界,我俩差点死在火海里,我被绑着手脚,她发疯,发病,说她嫉妒,嫉妒老爹和我妈给我的一切,嫉妒我的智商,痛恨自己什么都不如我。父母,更是只爱我,一度心狠,要将她送到寄宿学校。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嫉妒,原来给人造成这种,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郑锦年眼睛澄亮,望向天花板的某处,出神。
周玉程掀开自己的睡衣,他的腰上,有一片纹身,那是他妈唯一能允许他纹身的地方。
“她拿打火机烫我的腰,烧我,腰上有一块很崎岖的伤疤,后来改了纹身,你要不要摸一摸。”
周玉程的话声平淡无奇,可却将郑锦年的心烧着了。
郑锦年久久不说话,周玉程觉得他不感兴趣,便算了。
片晌,周玉程也一直无话,郑锦年却转过身来,也拿一只手当作枕头,和周玉程一样的姿势,两人面对面对视。
昏暗微光的房间,周玉程清楚地捕捉郑锦年眼中的光亮。
郑锦年开口:“我摸一摸。”
甜蜜同居
周玉程便摸住郑锦年的手,将他往自己腰上带,很深,很奇怪的地方,一直往下去。
郑锦年摸着伤疤的实体,摸着他的髂骨和横突,而后将手覆在上面,纹丝不动。
周玉程声线软的可怜,透着柔意:“锦年,不要嫉妒我,爱我。把这份力,化作爱,爱我。”
郑锦年放在周玉程腰上的手发烫。
虽然周玉程这话听着有歧义很怪,但他的意思再透亮、再干净不过。
郑锦年停止一切念头和思绪,从前种种,终究只是因为他不了解真正的周玉程是什么样。
爱一个人可以很久,恨一个人也是一样。
万幸的是,他的嫉妒,正好在两者之间,还没有太偏颇,还不至于衍生出恨。
郑锦年说不出什么心理专家嘴里能传达的慰藉,也无法给周玉程灌心灵鸡汤。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纠正了他:“嫉妒这种情绪,也许没有那么可怕。”
嫉妒,能让我一直牵挂,催促我上进,往前走,予我警醒。
“我们周董就像天上的星星,发光、璀璨,那点光盖了别人,容易叫人心生异样,但好险不险,我不会,无论你多亮,我相信只要我走到你身边,我能走到那一步,周玉程,周董,我估计到时候你会嫉妒我。你嫉妒我太能干了,也会承认,自己原来还有这个事,个么,我干不成。”
周玉程摸住郑锦年拿手指抠他的手,使劲顺着他的话那么一想。
“走到我身边来……那你什么时候到我身边来,你不就在我身边?听你话的意思,你是不是……好怪,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事?”
郑锦年笑了。
——什么时候到我身边来。
——快了。
就快了。
郑锦年甩开周玉程的手,再度躺平,不想说这些了,转移话题:“说到嫉妒这个情绪,讲真的,你被嫉妒,那我也不差,打小嫉妒我的人也不少。不过我不像你这么傻,被人恨到这份上了,一带二要带走了才有意识,我倒是知道一点,会懂得收敛锋芒。”
周玉程把自己内心最惨烈的事迹说出来,不是给郑锦年这样直白地嘲的,可好奇怪,听他这样当作不在意地提起,嘲讽,他竟然觉得那段往事转念一想,是挺逗的,逗的点在于,他也觉得自己当时确实好傻。
直接被郑锦年的话带进沟里去了,且顺着他的思路在想。
郑锦年又转移话题:“怪不得我说你竟然人情还算练达,北京那次见,吃个饭,还以为你这样式的,是被女人练出来的,至少离婚那坎没少吃苦,感情是被家里人逼出来的。”
周玉程脑袋痛,真禁不住郑锦年讽了。
“那不然呢?你真当我世外高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点不懂是吧。不是,合着在你眼里,我怎么感觉,我特傻呢?你到底怎么看我的,你说清楚,没认识我之前,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看了。”
郑锦年笑出声。
聪明绝顶的周玉程怎么能跟傻挂钩呢。
可越相处,郑锦年越觉得,北京那次见,到底还是周玉程发挥超常了,惯会唬人的。
在郑锦年面前,他就是傻子。
他是郑锦年的二傻子,对郑锦年,他从来没有心眼。
郑锦年在想通后,又将今晚令两人产生分歧的事带回话题上,一切回到原点,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人伸出一把手不需要报酬,不需要郑锦年在吃亏很多次后不再权衡利弊的话,那这人一定是周玉程。
所以他放下心防,放下自己的偏见和所谓的傲气。
“合作办车赛的事我确实抽不开身,但你想拉我们老陈家一把,想帮我这一次,那你帮吧,陈殊上次精心准备的招商企划书被弃标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我看他那架势,倒像是在病急乱投医,临时抱佛脚,海了签约车队……你就帮他这一回。”
“行。行!”到底怎么帮,帮什么,得了准话,他有分寸了。
事彻底说开,郑锦年也接受周玉程帮助了,周玉程的不开心确实一秒就散了,现在只有热热的心。
他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坐起身,心血来潮,莫名其妙的:“我妈,她不允许我弄纹身,腰上这个没办法,我还想打鼻环,她也不同意。不过呢,我背着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绝对猜不到的地方,偷偷还是纹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