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瞪着席憬,却意外看呆了——
这时他的十指撑在下巴颏底下,歪着脑袋笑,把眼里的深沉笑没了,留下一种清嘉安宁的美。他是在望着她笑,漂亮的眉眼漂亮地弯起,像一阵徐徐的风,等她意识到起风的时候,风已然把她轻柔地包裹着了。
妙辞在色相上的执念很深。倘若人家长得好看,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那她也不是不可以把自己喜怒哀乐的原则稍微变一变。
于是等将美食咽下,她“咕嘟咕嘟”地灌了口茶,“哥哥,我……”
我原谅你了。
席憬却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不要把话说完。
兄妹二人溜着眼珠,一起朝万夫人看去。
万夫人捻着佛珠,目光落在某一处,却没有聚焦,是在认真发呆。她这一点格外可爱:每每吃饱,总会发一大晌呆。
倘若把话说完,那兄妹二人之间的小矛盾,就要被长辈知晓了。最好是悄悄地闹,悄悄地化解,就像从前闹起又化解掉的许多次的小矛盾那样。
艰难的一次用膳,就这么在三人“各怀鬼胎”的对峙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饭毕,妙辞与席憬并肩走着。
因怕妙辞克化不动,席憬有意领她绕了段远路,漫步观景,当作边走边消食。
从这院走到那院,回廊亭爬着蟠结错杂的紫藤,没膝的藤草给娴静的小院添了分粗犷的美。这边树木不多,只有一棵高大的乌桕树格外显眼,枝叶往窃蓝的天上无尽延伸,像青瓷盏上碎了无数道细纹。
席憬在乌桕树下站定,背过手,也许是在望天,也许是在望那个挂在树杈子上头的大帷帽。
妙辞跟在他身后,正在疑惑这帷帽怎么出现得莫名其妙,忽然听见席憬严峻斥道:“妙妙,你不该对我扯谎。”
他说:“师志清明明在殿前司里忙得焦头烂额,整日整夜地处理公务,已有日不曾回师府。你是在哪儿见的‘志清哥哥’,又是和哪个‘志清哥哥’在一起制香?”
“这事不是过去了么。”妙辞心想,她都大发慈悲原谅他了,他怎么还揪着错不放。
她嗫嚅上前,拽住席憬的袖管摇了摇。
“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积极认错,却半点不说错因,这是她认错时的小倔强。先说下次一定,其实也不一定。
“从席家决定做反贼的那一刻起,于我们而言,外面就是乱翻天的存在。”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妙辞托起席憬受伤的食指,“哥哥,你还疼不疼呀。别动,让我看一看。”
她摁了下他的手,“疼吗?”
席憬应景地嘶了声,“疼。”
妙辞幽怨出声:“你疼晚了。而且,我是假捏!隔空捏的,怎么会疼。”
她箍着席憬的胳膊,把他掰正,不满地叫嚣起来:“席越崖,你是不是在装可怜!其实伤得根本不严重,对不对!你别动,让我解开,我非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