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锡尧憋着笑点开。188元。
冯大少不满了,正在一个字一个字按着,打算控诉一下丁勋的小气呢,那边接二连三下起了红包雨。
每个点开都是188元。问题是聊天页面一直在跳出新红包,对面那二货还不改祝福语,就是系统默认的恭喜发财,搞到后来看的冯大少眼花,根本搞不清楚哪个点开了哪个没点开,一气之下干脆扔了手机在边上,眼不见为净。
手机黑了屏又震动了好一会儿,终于消停了。
冯锡尧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划开屏保先不去数红包,直接甩了个惊恐的表情过去。
土豪丁大爷:压兜钱。爷们儿疼你。
冯锡尧:……
这现世报来的,真够快的!
不好意思腻歪,可是心里那股发酵的情绪顶的实在难受。冯锡尧揉了揉鼻子,回消息:少跟我嬉皮笑脸,跟你说正事,大过年的别给你父母添堵,听着没?!
丁勋好一会儿没回话,再回过来也是避重就轻:等我这关过了,下次带你回来见婆婆。
给他这声婆婆雷的不轻,冯锡尧正琢磨怎么反击,就听到冯爸渐近的脚步声。
原本挺正常的就当给朋友过年发消息,只是心虚的某人立刻弹坐起来拉了刹车:不扯了,我陪我爸看电视去了。
丁勋:去吧。
揉了揉发烫的脸颊,冯锡尧把手机塞枕头底下,抬脚往外走,心里想着好好陪陪老爷子,聊聊天看看电视。儿女大了,这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一直到过了十二点睡觉前,冯锡尧摸出手机看看才发现,说完再见之后,丁勋闷不吭声的又给他发了不少红包。
一手搂过抱枕在怀里死命蹂躏了几下,冯大少憋着嘚瑟大笑拼命蹦跶的念头,从头数到尾……一百个。
18800元。这下心里不仅平衡了,而且有兴奋的睡不着觉的倾向。
深呼吸。钱算什么?冯锡尧你出息的呦!你缺那万把块钱吗?
翻了个身,心里另外一个小人跳出来叉腰辩驳。那能一样吗?那是丁勋一个一个发过来的,多少钱不重要,是心意!心意懂吗?!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掐着架,一直折腾到快两点才迷糊着有了睡意。
临睡着前冯大少还转着念想,该怎么回礼有新意又能强压丁勋一头呢?
变故来的特别快,连正月十五元宵节都没过完。
丁勋一直没回来,而且从初五开始,联系一下子就断了。没有短信没有电话,冯锡尧纵使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小子一根筋的坦白了,还是心存侥幸的拨了电话过去。
关机。
然后那点惆怅和担忧还没来得及发酵,冯妈再度住院了。
这回病情急剧恶化,李主任婉转的讲,估计是不成了。
抗药性导致临床的治疗无效,而冯妈的身体衰败的厉害,加上严重贫血,李主任开的大多是一些营养液,再跟血站那边申请输血用的血浆。所有做的事情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冯家父子俩心里难受,可是毕竟这病前前后后拖了几年,这次的复发又是年前就发生的,俩人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倒也不至于失去理智的责怪医生什么的。
冯妈也有数自己的病情,有天吃过晚饭,精神头还不错的时候,支开儿子去给自己买点东西,就跟冯爸交代了一些事情。
家里的存折银行卡各种缴费卡在哪儿,密码是什么,后事不要太过操办家里不要挂遗像,先不急着给她大哥打电话怕她大哥吃不消再病倒,等自己走了不要穿寿衣要换上去年她嫂子寄给她那件土黄色的呢子大衣……
老太太面容平静,没有太过的哀恸。病恹恹这么多年,不是挂心一老一小俩男人,她早都觉得该走了。这么熬着太难受。
隔了一天,冯家父子俩到安全通道抽烟的功夫,冯爸言简意赅的把冯妈的意思转达了。俩人相顾无言好一会儿,冯锡尧攥着手指哑着嗓子问他爸,还要准备些什么。
墓地就选在了南山公墓,a市近郊,开车过去半小时,天气晴好能见度高的时候,从汇金那处房子的窗口,能看到南山山尖上的凉亭。
冯爸那一代,家里兄弟三个关系都亲厚,也很敬重长嫂。尤其是冯锡尧小叔叔,因为结婚前在大哥大嫂家借住过小半年,处的真跟一家人似的。
所以初八那天冯妈因为疼痛难忍打了第一针杜冷丁的时候,冯爸打电话通知了自家的俩兄弟。
冯老三在郊区务农,老实巴交的,接到电话什么都顾不上了,心急火燎的拉着自家老太婆和在家的儿媳妇一块儿坐了车到医院,一推病房门叫了声大嫂就忍不住掉了眼泪。
看的难受,冯锡尧借故抽烟,避了开去。
习惯性的摸出手机,划开微信。他跟丁勋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初四晚上丁勋跟他说晚安那一条。
【不早了,睡觉吧。乖。】
眼睛潮了。冯锡尧吸吸鼻子,完全像是到点打卡样的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打不通都习惯了,可是还是忍不住这个动作。要是这时候丁勋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也是好的啊……
冯锡尧愣住了。继而心脏狂跳起来。
电话通了!不是关机!不是无法接通!
就在电话的嘟嘟声漫长的快要自动挂断之前,那边接了。
冯锡尧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试探:“喂?”
“小冯,我是丁功,丁勋他大哥。”那边语调清晰沉静,完全不打太极直奔主题:“正好我刚想给你打电话。我就直说了,丁小二暂时回不去a市了,你也别急,等过段时间老爷子消消气,我再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