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月不知道城门前差点发生的这一起围殴事故。
养尊处优多年,一直活在人群中心,习惯了一举一动都被人观察琢磨,她对周边的视线早就免疫,也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自己,反正没人敢当面说出来。
这次出城,她亲手猎了几只雪兔和赤狐,准备品相好的当成礼物送给皇帝老爹,剩下的另作礼物送到宫外。
“陶锦他们进京了没,可有住的地方?”
策马走在朱雀大街上,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婉月转头去问身后的家令翟卿。
“陶公子今日一早遣人送了拜贴,说他们在京中另有住处,明日一早再来拜见殿下。”
翟卿闻言,驱使马匹快走几步,稍微拉进了距离,“方才玉颜坊也有人来,送了北地的信件。”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婉月闻言急切起来,出声抱怨她,“快些走,将信拿给我。陶锦那儿你挑些东西送去,让他们安心备考,春闱结束之前不必来见了。”
“是。”
进了公主府,翟卿将马上栓着的猎物拿去收拾,又命人开了库房给陶锦几人挑礼物。
婉月摸着骏马额顶的白毛顺了顺,牵着芝麻进了马厩,亲手给它添水喂食,对家令行事没有多管,显然对她很是放心。
蒲州一事之后,恤孤院持续收养着孤女幼童,通过大批量的集中扫盲教育,发现了不少天赋上佳的可用人才。
方才在话中提到的陶锦几人也是恤孤院出身,是院里难得的男孩儿,机灵懂事,思维敏捷,得了婉月大力培养。
目前他们已经取得了举人功名,只等来年春闱。
方才婉月猎得兔皮就有他们的份,挑一套文房四宝,再加一张亲手猎的兔皮送去,算是给他们通过乡试的贺礼。
其实恤孤院读书用功的女孩更多,在逆境摸爬滚打吃了苦头的她们对提升自己的任何机会都很珍惜,院里各项考试的成绩不比陶锦差。
只可惜,她们目前还没有科举的机会。
家令翟卿则是之前的家丞,宫女出身,最早认婉月为主,被纳进系统列表里。忠诚才干都不错,从而得了破格提拔,这几年将公主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让婉月很是放心。
坐在t马厩边,看着芝麻欢快地冲她打了个响鼻,埋下头苦吃。没过多久,翟卿就取了一份信件交到她的手中。
“殿下,这便是北地传来的信件。”
“我看看。”
拆开信件细看,里面果然是和宁熟悉的笔迹,信里说一切都好,还有闲心同她抱怨红枣吃胖了。婉月看着觉得好笑,收起信抬头去看面前的芝麻,观察片刻,命翟卿将摆在旁边准备加餐的豆饼拿走了。
芝麻:?!
它疑惑地从槽里探出头,鼻尖旁边还挂了一小截草沫,剔透的眼眸映着她的身影。
“红枣已经吃胖了,你得保持好体型,继续当马群里最靓的崽。”拍了拍它的大脑袋,婉月语重心长地嘱咐,“等红枣回来,你就羡慕死它。”
鼻尖顶着她的手,芝麻又冲她打了个响鼻。
火器
婉月现在的心情很好。她等待的机会快来了。这三年时间她并不只是一心发育,暗地里也搞了不少事情。
当年屠安一事给了她灵感,既然昆奢能往大楚派遣奸细,打探情报,搅乱楚地。
那他们也可以去昆奢挑事。
因此,互市开启之后,婉月组了商队前往北地,一边交易一边探听昆奢的内部情况,知道昆奢王的前妻和儿子都被赶出王帐,无家可归,敏锐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她立刻派出一名行商接近对方,经过持续数月的嘘寒问暖,终于打消了他们的警惕心,挑起了他们对昆奢王的仇恨。
其实也不用多说什么,行商只是站在他们这边指责昆奢王,将他们母族衰亡、流离失所的罪过都归咎到昆奢王的身上,就轻松引起了母子两人的共鸣。
若不是昆奢王愚蠢无能,不自量力去挑衅大楚,他们母族的勇士怎会命丧楚地?
若不是他绝情忘义,毫不顾念多年夫妻情分,抛妻弃子,他们怎会沦落至此?
昆奢王的前妻名为唐娜,当年也是骄傲张扬、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嫁人多年一直养尊处优,从没受过这种委屈。此时满腔的委屈怨恨被挑起,她的双目顿时燃起了火焰。
身边七八岁的男童巴特同样如此。
从最尊贵的昆奢王子,北地少主沦落成丧家之犬,巴特曾经对父亲的崇敬早就全部化为怨憎。
看着母子二人的眼神,行商十分满意,继续兢兢业业执行了景安公主的最后一项任务:指引唐娜两人去找右督卫长。
右督卫一称,来源于昆奢古时的狩猎习俗,在缺少中原铁器的时代,北地的武器和防具都很简陋,每次外出狩猎异常凶险,时刻做好赤手空拳与野兽搏斗的准备。
这种情况下,每次狩猎首领必须冲在最前,其他族人紧随其后,还有数人在首领的右后方游走,手持盾牌和石斧,不带弓弦,负责护卫首领和督查全队,只有首领的心腹才能担任。
其中的右督卫长,更与他人不同,一般都是首领的长子或弟弟,是默认的首领继承人。如果首领不幸战死,那右督卫长就自动接任首领一职。
时至今日,右督卫长的其他职责已经消失不见,但仍然默认由部族的继承人担任。
如今,昆奢王亥力没有长成的儿子,右督卫长便是他的弟弟图利。
与高大健硕、攻击性十足的亥力王不同,图利沉默寡言,身材瘦弱,从小不受族人喜欢,亥力更是看不上他。若不是在争夺王位的过程中其他兄弟都死了,右督卫长的职位绝对落不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