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穿双柔软舒适的鞋子,除了贵族的皮靴以外,就只有布帛制成的鞋底能满足。但是布鞋它不防水。
要是想在雨天也能不湿鞋袜?
那也可以。穿木屐就行。木屐在南方的那些士族里也很流行。就是木屐的鞋底硬邦邦,走不了几步路就得磨出水泡来。
若是有了橡胶,穿不起皮革底子的人就能选橡胶底的鞋子,耐磨防水又软和。
不仅如此,最开始许家食肆还不能堂食的时候贩卖的那些吃食,天气只要稍微热一点,在路上耽搁超过两日,那些吃食就会变质发馊。
要是有了橡胶,便能把许多像瓦罐鸡、小炒肉一类的吃食做成罐头。密封后别说日,就是放几个月都不会坏。
谢虞琛之前在北方拍戏,借住在附近老乡家里的时候就见过他们装罐头。
那边冬天没什么新鲜蔬菜,大棚什么的也没流行开来。他们就会趁着番茄、茄子、辣椒这种蔬菜最便宜的时候,买几十斤回来,然后切成合适的大小装进玻璃瓶里。
玻璃瓶也不需要专门购买,用的都是平常吃完水果罐头后洗净晾干的瓶子,有大有小。
装好之后还要上锅蒸或是放在水里煮。这几个步骤下来,装好的西红柿、茄子,即使放几个月都不会坏。冬天缺蔬菜的时候打开就能吃。
有了橡胶之后,像是蔬菜罐头这些还是最基础的,水果、鱼肉一类的吃食也能往罐头里装,前景十分广阔。
就像去年冬天的时候,谢虞琛就收过村里人的一筐橘子。
橘子这种大批量成熟水果,上市的时候卖不上个好价钱,自己吃又吃不完,就最适合做成罐头。
不管是运到不产橘子的地方,还是等到来年春天卖,都能赚不少钱。
就连他们此行一直嫌弃颠簸不平的马路,若是能在车轮胎上裹一圈橡胶,也能平稳许多。
……
“可惜要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才能对那片杜仲树苗下手。”谢虞琛忍不住感叹道。
周洲是不太理解谢虞琛为何如此重视那一山的杜仲树的。
毕竟他既没有见过橡胶,也没有亲身体会过橡胶的好处,即使谢虞琛给他各种描述,光靠想象还是有些匮乏。
但这也不影响周洲出言宽慰谢虞琛,一年的时间并不久,许多人甚至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悄悄流逝了。
谢虞琛想了一下,觉得周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仔细算算他来这里也有一年多了,但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时间飞逝,也只有在某一瞬,突如其来地一晃神,才意识到时间匆匆,竟已过去了这么多日子。
谢虞琛没来由地突然叹了口气,大脑好像空空荡荡放松着,又好像涌进了无数的思绪,纷乱而庞杂。
就像是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间挤进来几缕,灿金色的光芒笼罩着的灰尘,飞舞得安静而嘈杂。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他对所处的世界似乎也在从生疏逐渐变得熟悉。
谢虞琛说不好自己现在是开心还是难过。他怀念着从前的那个世界,熟悉的人和生活令他感到眷恋。但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他和这个世界的羁绊也越来越多。
像是他在蓬柳村度过的那个冬天,暖呼呼炙烤着橘子的炭盆;还有在东山州水患发生后,擦肩而过的那一张张疲惫而坚定的面孔。
……
抵达罗西府的时候,正好是傍晚。照例是地方官员哗啦啦跪成一片,在城门口迎接谢虞琛大驾,就连恭迎的话都与他一路走来时听到的没有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罗西府的刺史是乌菏的人,早就知道了谢虞琛的身份。所以谢虞琛与他相处起来还算放松,不用继续冷着脸,绷起那位人人畏惧的巫神大人的架子,毕竟演戏也是很累的。
即使谢虞琛一行人在罗西府不过是修整几日,但这位是大人还是拾掇出一间清净的院子来供他居住。
好在罗西府比东山州还是富裕不少的,整个院子的布置也是清雅。不像在玖角巷的时候,屋里的家具甚至都不配套。漆红的置物架旁边是绿檀木嵌绿石的罗汉榻,怎么看都透露着副不伦不类的架势。
快到罗西府前,谢虞琛随口问了周洲一句,这儿距离东山州有多远,大抵在什么方位。引得周洲喋喋不休地说了半晌,见到方和志也就是罗西府的刺史后才勉强停下。
主要是谢虞琛对南诏的土地实在不熟悉,辨别东西南北的能力也一般。自打他从宝津渡乘船离开,到现在起码四五个月过去,其中光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有一个多月,但谢虞琛愣是什么都没记住。
马车晃晃悠悠,他的方向感也跟着晃晃悠悠。
马车停下,周洲告诉他到了什么地方,谢虞琛就跟着点头。
途径了大小十来座州县,谢虞琛唯一能记住的,大概就只有城门口候着的官员。
或清瘦,或肥胖;或满心奉迎,或强掩惧色,都在谢虞琛心里留下了一点印象。
不过这一路似乎还没遇见过敢对他吹胡子瞪眼的人。
据周洲说,这些人基本都集中在京城。以年过半百,时不时把死谏挂在嘴边,但从没亲身践行过的白胡子老头为主。
这次到罗西府除了修整几天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等待那位真正的大巫到来。
那位货真价实的巫神大人启程返京,谢虞琛换回自己的身份,他这趟行程就算圆满画上了句号。
谢虞琛提前几天就已经卸下了这一身的行头。这几个月以来,除了撑着巫神大人的气场有点累,最难熬的还要属他这头银白的假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