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实是故事走向改变了,结局却是注定的,单就自己被纵火烧伤一事,即便三个人三个说法,最终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这场火确确实实存在,而她本人也实实在在被烧成了重伤。
“元熹几个小时前,跟我讲过这么一句话,即,昨日种种已为既定,不可更改,不可扭转。”
元熹说这话时,谢夷则想过但没当回事,主要是自古以来受到的教育绝大多数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猛地得知命数天定,由不得人,任谁的价值观也会受到冲击。
“那家伙的话就更不可信了。”温岚失笑,强装着抚慰自己,“哥,假设我拥有的记忆关于未来的那一切都是所谓的故事,那么元熹毋庸置疑就是每个童话故事中都必须存在的反派。”
“毋庸置疑!”谢夷则认同。
主要是现在重生了的人,开口第一句都是指责元熹,对于他在每个故事中具体做了什么,谢夷则或许一头雾水,但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出来绝对没做什么好事。
同样,即使谢夷则和大众一样不认可他这个人,但对于从他嘴里讲出来的话,多少还是有些信服的,归咎起来无外乎两点,一是宋骁那听来的他无数次重生,使用了各种办法,但最终结局无一例外全是以他的死亡告终,二是综合了季白、陈林以及温岚的说法,他们口中的故事情节或许有所出入,但最后的结局同样无一例外,全是自己被温岚持刀杀死。
往往太多的巧合堆砌在一起,就成了必然。
谢夷则深信不疑这个道理。
重生真相(二)
“谢夷则!”
陈林这一声唤回了谢夷则深陷于思维迷宫中的思绪。
“怎么了?”他微微抬头,目视前方问道。
在谢夷则胡思乱想之际,温岚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谢夷则握着已经暗下的手机屏,屏息静待。
至于陈林,他同样恐惧于谢夷则所言的昨日种种已为命中注定,不由咽了唾沫,心惊胆战颤栗着道:“如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温岚的受伤是不是不可避免,必然要发生了的事呢?”
“我不清楚……”温岚已经挂了电话,没有了她的声音,车内紧张的气氛又一次紧绷了起来,与之相适应的谢夷则也有了更多空闲的时间来思考这句昨日种种已为命中注定。
他想着如果一切故事早已被命运洪流书写完成,所有人的命运都宛如这条命运之河中的泥沙,必定被河水裹挟奔向早已确定的港口,那么自己之前包括现在正在进行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这样认为……”谢夷则沉吟着开口。
此刻,车子即将行驶到疗养院。
原本需要八个小时的车程,在陈林一路提速中硬生生缩短到了六个小时,望着手机上的钟点,临近早晨七点,而这近六个小时中,谢夷则从始至终沉默着思考着命运天定这个命题。
“陈林,你换个角度来重新看待这个问题,如果一个人的命运当真天定,那么是不是从出生那刻起,这个人的人生剧本就已经被安排好了,既然成功之人必定成功,失败之人必定失败,那么个人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直接等着命运安排呢?”
陈林这一路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给出:“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每个人都有过努力:努力学习、努力工作甚至努力往上爬,跨越阶级,但只有命中注定成功的人他的努力才是努力,而那些你口中不被命运眷顾的人,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奋斗,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失败,假设他是个纺织工,他花费所有家财开了家纺织厂,注定成功的人或许就顺风顺水把这家厂子开了下去,但被指定失败的人,也许开业时就遇到了大火,厂子一夜化为乌有、也许来订单了又遇到了雪灾,蚕虫全被冻死,无法供货。”
说话间,汽车拐过弯,疗养院的大门便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中。因为是冬季,道路两旁栽种的乔木叶子全部脱落了,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怪模怪样,像极了西方民俗传说中的巫婆,瘦骨嶙峋、肉落骨突,而那树杈一如巫婆那尖细且充满褶皱的手指,对准天空。
树木怀抱中便是疗养院的建筑群。近十层灰白色的小楼崭新,不染一丝尘埃,也没有一丝人气,寂静地宛如沉睡中的睡美人,等待钟声的唤醒。
车子停在疗养院入口电子推拉门前,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有保安来开门,漫长的等待让陈林愈发急躁,他按着汽车喇叭,尖锐地鸣笛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惊起了一树鸦雀,油光水滑的乌鸦大若猫咪,拍打着翅膀嘎嘎叫唤,于树梢徘徊。
“来访的家属需要在这里登记一下!”
门房里跨出来位五大三粗的保安,用手掌带着车窗,扬了扬手中的来客登记表示意着。
谢夷则和陈林终结了谈话。
因为谢夷则才是温岚正儿八经的监护人,这张表由他来填顺理成章。
陈林沉默着摇下后座车窗,保安势将登记表递进车内。
谢夷则端详着登记表,里面无外乎是些个人基本信息,包括了来人的姓名、手机号码和需要探访的病人,不复杂。
提起笔,谢夷则填表的同时有意打探,因为事实真相过于残忍荒诞,谢夷则惊惧于保安不理解,从而造成恐慌,特意编了个通俗合理的谎言:“师傅,我妹妹就住在里面,但这两天我父母很想她,特意嘱咐我来接他回去过年,不知道我要办些什么手续?”
车祸后,谢夷则一直没顾得上打理自己的形象,满头满脸的土被雪水融化后,结成泥垢板在脸上,加之衣服上东一片西一片满是元熹的血迹。保安视线越过车窗看清谢夷则形容,心中一惊,嘀咕:“这人怕不是也是即将被送进来的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