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谢临风的阵法毫无预兆地碎裂,他强忍咒力反噬与浑身疼痛,却忍不住呕出一口黑血来。
然而跟前的海路上却什么也没有。
这时,霜灵子恢复了些元气,便张着喙说话了:“疫鬼形态多样,化骨鬼既是从千年前姣子的封印之下逃脱,想来足够狡猾,不好解决。还有,请不要呕吐在我的身上。”
音落,二人同时察觉到一阵迎面而来的诡风。晏病睢喊:“霜灵子!”
霜灵子道:“抓稳了!”
那阵阴风奔跑速度极快,险些和谢临风二人撞上,幸得霜灵子飞天灵敏,阴风打了个空,穿过两人方才的位置向后传去,谢临风见状,狠狠拍打霜灵子:“鸟兄!漂亮!很漂亮!多亏了你!”
原来那不是什么简单的风,须臾穿透过去,竟迅疾劈开海水,划开数丈远,是一把无形的杀人刀!
诡风迅疾调转方向,裹挟着海浪窜天而上,狂撵霜灵子的屁股。谢临风俯身探头道:“来得很好,终南海煞气浓重,底下又有疫鬼之力加持,鸟兄,这就将它引远些!”
晏病睢端坐背上,正为霜灵子梳理羽毛,心不在焉的。他站起身来,说:“它懂得拿鬼头剑和疫邪阵法来折磨你我,可谓狡诈,你怎知它会一路跟着来。”
“因你谢兄神机妙算,它能瞧得上夏清风,更是不会放我走。我准许它将疫宠绿蚁放入我体内,它怎会错过我这样称心的容器。”谢临风回身,忽地目光一顿,意味不明地笑起来,“鬼鬼祟祟的,你这是想为我披件衣裳么?”
谢临风张开赤裸裸的双臂,以一个拥人入怀的姿势,笑说:“你做什么我不答应?你做什么都可以,你来,我让你披。”
鬼衣
结果晏病睢静默须臾,反手自己披上了。
谢临风道:“脸皮还这样薄,白白和我呆这么久了。”
他这人口不择言,爱逗弄别人,也爱拿自己玩笑。可十分奇怪的是,他常常逗得别人开怀,却独独在晏病睢这里时常碰壁,好像他说什么都错,做什么都气人。就好比现在,晏病睢不知从他话中摘取了什么,瞧着双眸可冷,似乎下一瞬就要将他掏心掏肺。
晏病睢收了目光,轻飘飘地看他,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道:“你胸口流的什么血?”
这话奇怪,谢临风垂眸一看,瞧见自己胸口的窟窿血流不止,但这血不似寻常血浓稠,清汤寡水的,竟是被黄水稀释了!
谢临风忽地转过身去:“你别看。”
“背上也有。”晏病睢蹲身,虚虚抚着谢临风背后的血窟窿,道,“你这穿心的剑伤倒是古怪,你我分明背靠而立,可瞧着这伤竟是从背后刺向前胸的。你这么闲情雅致,还来为我挡剑?”
他后背的伤口要比前胸可怖,窟窿更大。方才打斗之时,谢临风分明和他背抵背,若是不经意受刺,也该是从胸前穿过。想来必定是万剑齐飞,其中一剑正找准他们之间错身的时机,刺向晏病睢,谢临风来不及扬鞭挡开,只能立时拿身子挡剑,当下最紧凑的法子就是避开胸腔,防止一剑毙命。
谢临风微怔片刻,吊儿郎当地承认了:“戳破我了,可如何是好?我这人最爱讹……”他回过身,忽然止住话头,点着自己眼睛问,“怎么红了?”
晏病睢说:“太恨你了。”
谢临风冁然,正笑着,霜灵子头一偏,“吱吱”叫了两声,又“呸呸”说道:“好沉好沉,什么东西在拽我!”
谢临风探头一看,正瞧见一件无头鬼衣缠在霜灵子爪子上,再稍稍定睛,那鬼衣下头还拖着个人!
谢临风说:“那是白芍!”
晏病睢凝神道:“孽主竟未沉海。”
不仅未沉海,还不知什么时候挂在鬼衣上相随了一路,眼下白芍抬眼瞧见了鸟背上的二人,瞬时变得疯魔,骤然暴起,四肢攀着鬼衣正向上爬。
“这化骨鬼竟是依托在鬼衣身上,你可记当日石窟中,鬼衣是和白芍一伙儿的。”谢临风似乎愁上了,“祸不单行。”
晏病睢俯身看,道:“且慢,你瞧。”
下方鬼衣长出双手,正握在霜灵子的爪子上,而白芍全然附着在鬼衣之上,不再继续爬,反倒是张开血盆大口,狰狞地撕咬鬼手的手筋。
谢临风听见孽主喉间的狂吼,似是很愤怒,他一时捉摸不透:“这是什么招?”
晏病睢道:“她在帮我们。”
这可神奇了,孽主往昔都是在他们二人跟前作怪,怎么突然转性了?非但如此,白芍堕成孽主,竟还有这样清醒的神智,谢临风说:“她拉我们入魇,竟不是要吞吃我们么?”
“吃吃吃,我将要被吃了!”霜灵子腾飞不稳,忽升忽降的,“魇境又美名南柯梦,她若是清醒着拉你们进去,是要求助。”
正疑惑间,二人一鸟在空中猛地趔趄,谢临风瞥然瞧见下方鬼衣化作千缕布带,尽数裹缠在孽主身上。
——和那日魇境中鬼衣认主的情形如此肖似!
白芍脖颈被绞断,垂落在一旁。鬼衣带将孽主满面勒出黑血,只剩只爆凸起的眼睛隔着紧密的带缝,与晏病睢遥遥相对。
她眼中清明一片,似乎还有泪水。白芍张口却发不出声,且不说她声带早已腐坏,此刻鬼衣带翻搅进她嘴里,砍得她满口红牙。
身下两鬼在空中厮杀,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眼看飞了许久也不见岛屿,霜灵子气喘吁吁,道:“受不住了,好沉,这两个鬼怪要托死我!”
晏病睢说:“别引了,就在此刻解决掉疫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