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问她如果他以后真的撞鬼了怎么办。
由纪说薰点艾草吧,或者中西结合一下,在脖子上挂点大蒜之类的。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由纪笑着说,“这世上哪有鬼啊,有的不过是恶鬼一样的人罢了。”
鼬看着她无暇的笑容,忽然落下泪来。
由纪从没见过鼬哭过,她吓了一跳,倾身上前,紧张地问:“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她话还没说话,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刀出鞘的利音,鼬抽出刀,一刀刺向毫无防备的由纪,锋锐的长刀毫无顾及贯穿她的胸口。
由纪脑子一空,她不可置信地抓着那柄刀,抬头看着鼬神情冷漠,但眼中含泪,他说:“对不起,由纪桑。”
这场刺杀是毫无征兆的。
一直以来,自比普通人的由纪,竟然忍着疼,一把抽出胸口已然贯穿的刀,然后以超出常人的速度开始奔逃。
鼬提着刀,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他一路走,一路杀。
由纪听着背后族人们的惨叫声,终于知道鼬一身血的由来。
鼬是真的抱着杀心要杀她,那一刀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心脏,她一开始还能跑快点,但后来,已经开始跌跌撞撞。
她终于跑不动了,跪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绝望地看着族地里那些熟悉不熟悉的面孔。
他们面色各异,有的曾经对由纪友好,有的则曾看不起没出息的由纪。
但此时,由纪看着他们却再生不出,欣喜或是厌恶,因为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他们都死了。
由纪转过头,看着背着冰冷的月色,居高临下的鼬,诚恳地问了一个为什么。
鼬回答她:“为了村子和宇智波家的荣耀。”
由纪捂着胸口,疼得撕心裂肺。
她从来没这么疼过。
奶奶去世,没有。
带土去世,也没有。
止水死了,她还是没有。
说到底,她始终认为这个扭曲而病态的世界跟她无关,可是这一刻丑恶又残酷的现实降临到她头上,那些年好不容易隐藏的悲愤、怨恨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她抓着胸中再也无法隐藏的情绪,哈哈大笑,眼睛开始灼热地疼痛,甚至流出血来,可是她浑身是血,狼狈不已,哪里能分得清是从眼睛那里流出来的呢?
“鼬。”
她不逃了,她向不远处的鼬爬过去,鼬一动不动。
她爬了好久,爬过脏污的血水,爬过死不瞑目的尸体,爬过她一厢情愿的正常,爬过突然降临的屠杀,直到爬到刽子手的身前。
她死死抓住饮血的利刀,抬头望着鼬,扭曲地笑道:“你知道什么是地狱吗?”
“此间便是地狱。”
她就着刀,一刀捅进自己的脖子,冰冷的刀锋被她插进脖子里,切断了头与身体那点脆弱的连接,鼬拔出刀,于是,无所依凭的由纪侧身倒在了地上,她的喉咙被自己割断了。
躺在地上只能痛苦地像破破烂烂的拉风箱“呵呵”出声。
心脏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