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底有歉疚,却并无任何悔色。
事是她做的,她不抵赖,亦不言悔。事到如今,是她咎由自取。
便是重来一次,她兴许依然会因为对日华抱有希冀,拖阿笙入局。
那时,她只想让她腹中的胎儿能够有爹爹疼爱。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那日,她会让梅香领阿笙到她院内,进一步坐实流言。大哥的忽然造访,在她的计划之外。
为了腹中孩儿,她不惜牵累无辜。最后,腹中胎儿还是没能保住。
阿笙听后,愣在原地。
他一直以为,那天,只,只是意外……
…
康沛娴再次抱歉地道:“对不起。”
阿笙轻抿起唇。
倘若,倘若一爷没有排这一出戏,他可会收到康小姐的这两声道歉?
康小姐的这两次道歉,又有几分,当真是出于真心,有几分,是因为一爷之故?
他原先以为,康小姐同康少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你有不原谅的权利。我亦知晓,无论我现在说些什么,都于事无补。不过,你可知晓,为何我今日会答应南倾唱这一出戏?”
阿笙没出声,总归,不会是出于对他的愧疚。
康沛娴:“南倾找到我,要我还你一个清白。他亦答应了我,这件事过后,安排我离开符城。”
阿笙怔住。
康沛娴手扶在把手上,从座位上吃力地起身,梅香着急地扶住小姐,“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您伤口的血还没有完全止住,您现在不宜走动的。”
康沛娴目光注视着阿笙:“阿笙,你难道不好奇,为何南倾会为你做到如此这般地步么?”
阿笙愣住。
谢放送了马大夫往回走,康沛娴余光瞥了眼院子里的身影,低声地道:“方才我问你的问题,你不妨好好想不想。就当是……为我对你这段时日造成的困扰的补偿吧。阿笙,多珍重。”
阿笙瞳眸睁大,倏地转过头,去看康小姐。
康沛娴却已转过了身去,她将手搭在丫鬟梅香的手臂上,“梅香,我们走吧。”
…
谢放刚要迈上院子的石阶,同往下走的康沛娴打了个照面。
谢放便停在原地,等着康沛娴由梅香搀扶着走将下来,颇为意外地道:“怎的?现在便要走?我已经吩咐下去,今日外宾不得入西厢房,志杰进不来。你大可以在我府中养伤。”
康沛娴笑了笑:“沛娴谢过南倾好意。我本是不洁之身,不便在你这久留,以免遭致非议。你要我做的事,我已一一办到。我们就此别过。”
谢放命人买的今天晚上的火车票。
之所以
安排晚上,是因为夜里不容易被熟人给发现。
只是今日沛娴受了伤,他以为,沛娴会改期……
谢放深深地看了康沛娴一眼,知道这一声“别过”从此意味着山长水长。
若是没有意外,今生未必再相见。
他郑重地道:“珍重。”
康沛娴笑着道:“珍重。沛娴祝南倾,得偿所愿。”
…
阿笙出神地望着康小姐离去的背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方才康小姐方才的那一句“多珍重”是向他道别似的。
方小姐先前说,一爷会安排她离开符城……
可是等伤一好,便会离开?
只是康小姐身为千金小姐,便是离开符城,又能往哪里去?
还有,康小姐所说的那句,“阿笙,你难道不好奇,为何南倾会为你做到如此这般地步么?”
究竟,是何意?
谢放走进屋里,见阿笙眼睛放空地望着院子的方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阿笙倏地回过神。
冷不防对上一爷的一双眸子,脸颊蓦地一红。
先前,房间里只有他同康小姐同梅香二人,他希望着一爷快快回来。
一爷总算是回来了,他这会儿倒又希望一爷没这么快回来。
至少,不要在他心里头乱成一团乱麻时,忽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