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微动眼皮,恍惚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扭眸瞧一女子,身上又感得半许人手心的温热。
浑身无力,这条通往大漠边境的路,好远好远。他只记得自己拖着身体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要走到边境了是么?
终于走出营地,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了是么?
只如同顷刻间被抽走骨髓般,猛地便瘫倒在沙丘之上。
袁冬月赶忙伸手却也未曾扶稳。
“不是你跑这来干嘛啊?找死啊?”
袁冬月紧锁眉头,一面用手扶住他的头,一面猛挥火把以此求得阿兄等将士的注意来。
她只“啧”过一声,瞧着他确实快死的模样,心急如焚般朝营地高声呼救。
祁寒只记得她最后那句话,他只轻轻叹笑一声,微弱地答道:
“我迷路了,回不去了。”
(二十四)
捷报传京,西征军队班师回朝。
朝廷里军功却迟迟未下。
东宫里。
“西征告捷,恐……圣上要再为秦王册封。”太子詹事庞迁道。
祁政靠坐紫檀椅,手指轻轻点着扶手,听闻此消息并不讶异,嘴角只露出淡淡笑意。
“不是病危快死了么?”
阿瞳聪颖,一出手便解决掉前世数月都平定不了的战乱,至于祁寒,既是不死也未必能威胁到他。
前世没摸透这二弟,倒白费许多心力。
“死恐是大概率的,现如今不过吊着一口气,熬不过几天了。”
庞迁嘴中含着忧虑,又吞吐道,“但若是没死,听闻皇上亲自去了秦王府探望……要知道殿下您染了风寒,就在这东宫,也不见皇上来过。”
祁政听罢,面色冷了下去。
“恕卑职直言,若秦王不死,殿下仍不能轻视。”
庞迁声音打着颤,然身板却坚-挺。
“知道了,退下吧。”
祁政站起身来,稍怔片刻,嘴角又扯出笑意,转身踱步去了间隐僻些的屋子,里间堆放些栽枯的月季,中央一朱漆木衣架,其上挂鹅黄流云霓裳,乃袁冬月那日换下的。
他抬手滑过如流水般的锦缎,将其轻轻扶近面庞,熟悉的香芬萦绕入鼻,轻闭眼眸,放松沉浸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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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奉秦王之令,本是进宫朝圣,将军功一一细数,待皇帝颁布敕令,此次战事便是彻底结束。谁知阿兄这一去竟久而未返。
阿兄进宫次日,圣上以商议政事为由召父亲进宫,同是至今未归。
袁冬月坐于凉亭乘凉,纤手捏着留青竹柄团扇轻晃,闻蝶侍立一旁替她捏着肩。
皇上此行非同寻常,想必是发生了何事。
她轻启丹唇吁出一口气,抬眸瞧瞧外边,日光实是照得烈。
不知道秦王怎么样了。
那夜在大漠里头寻着他,不免得气了二日,谁能想到堂堂秦王蠢到如此地步?竟能在大漠里走失,实是古今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