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元时休依旧不舍杜洵满身的才华,竟叫他留任了雍州刺史,只让杜初月失踪的疑惑长久地留在他心里,一辈子战战兢兢地在他身边当个能吏。
杜洵问崔伯远的那句话,少女也想问问杜洵。
那样做时,他可有想过后果?
如此深仇雪恨,他竟默默忍受了十余年,每日对元时休笑脸相迎,假装不知道杀女之事。
可杜洵传入京师的密信中分明预判了雍王之死。
她望向旁边的药草盆,“在来雍州之前,我听说你每日能见到雍王的时间不过朝会的一个时辰,是靠这一个时辰吗?”
杜洵平静地点头。
他便是靠这一个时辰,携毒于身再与雍王接触,日复一日地报了仇。
脑中忽然闪过杜洵为阻拦她的密信出的理由——不愿雍州重燃战火,他将仇恨揉碎后深埋在了骨髓中,竟还能对这片土地保留一份仁慈。
但它终归太过复杂沉重,所以杜洵才请求离开雍州,回归故土。
忆起曾经对杜洵的所有怀疑与质询,她只觉羞愧难当,轻声说道:“好,我会帮你。”
离开那颓败的小院时,少女的脚步略显凌乱,紫檀见状,赶忙快步过去将她扶住。
“娘子。”
她抬手阻止紫檀。
无法再用杜初月的名字了,卢书忆心想,她怎能不知所谓地再占用那个小小生灵的名字。
紫檀领悟到了她的意思,问道:“贵人,我们接下来去哪?”
卢书忆道:“去王府。”
……
洄浪轩的书房里,元昇坐于书案前,在整理近日有关雍州道人事调用的文书。
惜花楼案后,他将苏沐云派系全然清理,替换上了从前结识到的许多颇有才华却总是怀才不遇的寒门士子。
正要落笔批阅,忽听房门吱啦一响,元昇抬眸,瞧见陆子维背着包袱形色匆匆地从屋外进来,直到关门之前,他还朝外头不住地张望。
元昇笑道:“怎么,有人要打东临先生的劫?”
陆子维毫无玩笑之意,放下包袱,先倒了杯茶给自己。
待牛饮完满杯茶,他说道:“不是打劫,是害命!”
“哦,这又是从何说起?”
陆子维来到书案前,急促地说:“自是要从世子遣某去太原府调查杜娘子的身份说起。”
闻言,元昇这才从文书上抬起眼来,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了凉意。
“可有查出什么?”
瞧见那眼神,陆子维反而有些不敢再说了,但此事关系到雍州道的前途,甚至是元昇的安全,他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