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红哭笑不得:“你知道我不会离开十九区。”
薛潮耸耸肩,表示她也没办法了。倒是她身后的那个女人满眼匪夷所思地探出头,“那个贫民窟有什么好待的,破就算了,现在里面还全都是污染物,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沦陷。”
“姜姜!”有人语气严厉地截停她的话。
被叫做姜姜的女人不自在地撇撇嘴,也发觉自己说的话不好听。
“总基地紧急通知,总基地紧急通知,3178年10月8日上午十点二十七分,正式宣布联邦第十九区全面沦陷,牺牲人员共计一百零三人,巡逻队全线失联。”
广播员的声音混在嘈杂的电流中越发失真,“出于人道主义,总基地已经向十九区派出志愿军队,请听到这条广播的幸存人员,不惜一切代价赶往附近的安全区。”
“完了——”
一位抱孩子的母亲猛地嚎啕大哭起来,满是泪水的脸颊贴在孩子额头,“沦陷了,沦陷了,怎么办,我丈夫还在巡逻队啊!”
十九区彻底沦陷的消息是迟迟落下的悬顶之剑,绝望、恐慌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心神。
“那还有一辆装甲车,差不多挤挤能坐下。”阿红环顾一圈,“谁会?”
凡岐微挑起眉,没有吭声。
阿红见状,解释说:“很久没开过了,手有点生。”
她压下心里那点微妙的诧异。
“我,我负责过十九区的货物运输。”有个脸色苍白的男性仿生人挤出人群,犹豫着抬起手。
见事情差不多安排妥当,薛潮懒得再耗费时间,抬头看了眼灰沉沉的天,有些焦躁,总基地广播在一个小时前发布了暴雨极端天气预警,极可能伴随辐射物质。
她开始催促,“该走了,如果我们没能在暴雨来临前回到基地,污染物很快就会顺着水流找到我们,到时候会更麻烦。”
凡岐点点头,跨上机车。
“会骑吗?”
“会。”
“那就好。”薛潮重新扣上兜帽,朝伙伴做了个手势,准备离开,突然,她扫向凡岐的目光一凛,瞳孔紧缩,“躲开!”
腥湿的气息轻轻打在后颈,凡岐尚未回头,先警觉地从车上翻下去,骨锯被她用尽全力往身后刺去。
几根纤细柔软滑腻触手无声掉落在地,她在沙地里滚了一圈,借力站稳了,这才看清攻击她的是个什么东西。
刚刚还站在这里的活生生的人,现在只剩下半个头颅,身体被从身体里长出来的不明生物搅得血肉模糊,数不清的滑腻触手从各种地方钻出来,耳朵、嘴巴,眼珠被顶出眼眶。
凡岐下意识地对那生物连开几枪,子弹轻易穿透过去,失去活性的触手在地上弹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可即便是这样,污染物也不肯松口,狰狞吸盘里藏着的利齿绞肉机般,很快就把这具躯体给蚕食殆尽。
“怎么会,这里没有水源,这些东西是怎么存活的?”有人绝望道。
薛潮:“这是寄生类鳗虫,体内能够储存一定水分,和那些靠水源行动的污染物不一样,再说了,人体内就没有水分了吗。”
众人皆是头皮发麻,人体内的血液不也含有水分。
薛潮脸色难看,架起一个小型火器,灼热的火焰瞬间裹住污染物,诡异的滋滋声中,污染物被烧成了皱巴巴一团焦肉,气味令人作呕。
骨锯被凡岐捡了起来,沾血的那面在沙地里蹭了几下,重新收回鞘内。
现在他们面临着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有人被寄生,说明他们已经近距离接触过污染物,被感染的寄生体有多少,什么时候被感染的,被感染的人分别是谁,潜伏周期等,他们都一无所知。
薛潮:“现在怎么办,有谁认识这个被寄生的人?”
众人互相对视几眼,都摇摇头。
一时间陷入僵局。
总基地在核战争结束后研究出了一套通用的寄生期观察法,人体被污染物寄生后,十二小时内都不会有明显变化,心智正常,与常人无异。
“寄生类污染物怕高温和明火,可以用小型火器试试。”有人提议。
薛潮与凡岐对视一眼,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时间紧迫,我们只有两架火器。”她斟酌了下,拾起一架火器扔给凡岐,凑近她道:“畏火是一点,但最重要的是观察,什么异常都别放过,先把人控制起来。”
对于寄生类污染物的排查,向来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
说来奇怪,明明是初次见面,她却对凡岐有种天然的信任,或许是出众的能力和与年纪不符的沉静成熟让她看起来比其他人都靠谱,人终究是慕强的。
“先看我怎么用。”薛潮说。
对比松散的十九区居民,游骑军显然更有秩序和规章,很快就依次上前,薛潮使用这种武器得心应手,拉开保险栓,灼烫的火光掠过凡岐面部。
那人有些紧张地快速眨了下眼,见薛队长面色如常地点头,松了口气,继续换下一个人。
凡岐有样学样,先朝自己的方向试了几次。
小仿生人很积极,自告奋勇当一个被检查的,凡岐面不改色用火器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小女孩胆子挺大,还亲近地碰了碰凡岐衣角,她忍了忍,没有再避开。
“下一个。”
“我走啦小七姐姐。”女孩远远朝着排在队末的阿红动作欢快地挥了挥手。
排查过第二个居民,凡岐才注意到阿红站在队伍的末尾,那双剔透的蓝色义眼穿过人群与她遥遥相望,递给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