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青路:“嗯。”
每个班的班主任都在盯紧自己的班级,撤离及时又有序,加上不是震中心,七星一中没有人员伤亡。
七星一中所有班级在操场上站了半小时或者是更久,钟玉汝第一次觉得五六层楼高的校园楼充满了压迫感,他甚至感觉校园楼在倾斜,下一秒就将垂落。
但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校长在国旗下拿着话筒,不动如山,看着底下乌泱泱嘈杂的学生:“同学们,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就在刚才,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校长的声音扩大在操场上,肃穆威严,钟玉汝抬头看国旗下的校长,又开始心慌,归青路察觉到他的情绪,扣着他的手安慰他说:“别担心。”
校长:“学校已组织教师打电话,通知家长来接你们回家。”
“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我们一定会齐心协力,共同度过此次难关。即将高考的你们和正为高考准备的你们,你们都是祖国未来初升的太阳,学校会不惜一切保护你们!”
“现在保持秩序,必须听从学校的统一调配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何发家死了。”
距离地震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七星市除了地震那一天有两三级的震感,其它时候都照常无事。
学校组织了捐款和捐物活动,钟玉汝把自己不要的和暂时用不到的都捐了出去,还有平时宋有瑜给他的生活费,他攒了不少,有多少捐多少。
希望能为灾区的人们带去温暖。
这天晚自习和归青路回到家,吃夜宵的时候归渺告诉了他们这个事情。说的时候归渺还带着点遗憾。
“可惜了他在四川的房子。”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归青路问。
归渺懒洋洋地调着电视:“打电话找他没回,人政府发短信过来了,去汶川办理手续,被砸死了。”
死亡对于钟玉汝来说,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自他爷爷死后他就知道,每个人都会死,有的人走的轻松,有的人走的痛苦。
活着的人还会念着死去的人,这就够了。
碗里香喷喷的肉钟玉汝突然吃不下去了,他感叹一声:“可怜了他在美国的女儿。”
“可怜什么呀。”归渺打哈欠,“人美国国籍,说不定每天赚的美元比咱一年都多,看何发家随随便便就把四川的房子给归青路的样子,他在美国估计挺有钱的,轮不到你可怜,说不定人还可怜你呢。”
钟玉汝呆滞地“啊”了一声,他觉得这句话逻辑不对,但不知道哪里不对,
归青路皱眉:“归渺,能不能别这么功利。”
“功利什么呀,我说的都是实话。”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归渺起来收拾,她问归青路,“之前和你说的想的怎么样了?何发家死了,他的房子估计也没了,咱们也不念叨了,但你和妈现在名义上还租着咱们家的房子,说到底现在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搞什么租啊借的,你直接搬上来和玉汝住得了。”
归青路问钟玉汝:“你觉得呢?”
钟玉汝正和归青路谈恋爱呢,巴不得两人一起住,当然是点头点得叮当响:“我觉得归渺阿姨说的挺对的。”
“你看,人玉汝都觉得挺好。”归渺把钟冰瑞叫起来洗碗,问钟冰瑞,“你觉得呢?”
钟冰瑞凶狠地瞪归渺一眼,进厨房洗碗。
钟冰瑞:“房子是宋有瑜租出的,你和她商量。”
“瑜姐那边我也会问,你的意见也得问。”
钟冰瑞当然不希望每年几百块钱的房租就这样没了,但归渺和宋有瑜不一样。
宋有瑜能赚钱,看起来是强势,但是性格软好欺负,遇到事儿不会硬钢,打几下就怕的不行。归渺每个月在商场给人看店,赚得不多,但上手的时候不怕死。
他们打过好几次,归渺是能直接拿刀砍人的狠角色,他完全不考虑孩子们的前途,也不考虑自己的以后,就考虑那分钟自己爽不爽快。
由此,钟冰瑞还是挺怕归渺的,害怕哪天晚上她就把他给分尸了。
“我我都行。”
“那也行。”归渺说,“只要瑜姐不反对,我就把妈带上来,一厅三室,空着的那间可以给妈睡,到时候我给玉汝房间里的床换成上下铺,他哥俩就像学校住宿一样的,方便。”
像学校住宿一样
钟玉汝想,是啊,不就是学校住宿吗,这儿又不是他的家,宋有瑜那儿也没有他的落处。
他到哪儿都没人要。
归青路一直在看钟玉汝,他桌子底下拍拍钟玉汝的腿,示意钟玉汝不要想太多,有他在。
归青路和归渺商量:“不要擅作主张,家电家具都是宋阿姨买的,你和叔叔要和她商量。”
“还叫叔叔?”归渺嫌他不上道,钟冰瑞虽然没本事,但有这么一栋房子,好好叫声爸,说不定遗产有归青路一份。
归青路定定地看着归渺,喊了声:“归渺。”
归渺看归青路眼神就知道,他不承认自己是他妈,自然也不会喊钟冰瑞爸。
他依然还是那个无父无母,只与奶奶相依为命的孤儿。
钟玉汝不喜欢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拉着归青路,笑着对归渺说:“阿姨,我们去写作业了。”
一进卧室,钟玉汝就反锁门,悄悄对归青路说:“阿姨好歹是你妈妈,你别那么凶,刚才你脸色都发黑了。”
归青路不止一次觉得钟玉汝太善良了。这么善良的钟玉汝,还好遇到的是他,不然被人吃干抹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