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家中有些残卷,自学过一些。”楼谪放下毛笔,拿起桌面上泛着青黄色的草纸轻轻抖擞了一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正逢此时,鲜香客的掌柜也下来了,穿着一身暗红长袍,头发利落地挽起,模样很是精干的女子微眯凤眼,看着楼谪如今模样,颇有些直爽地笑出了声:
“楼大郎,你这是怎的了?打猎掉进山上抓野猪的陷井里了模样这般狼狈。”
“遭匪了。”楼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来找玉姐搭把手。”
穿越之始就是如此窘迫的境况,是楼谪这种出生富贵无忧无虑专心学术的人从没经历过的情况。
此时被木桌下被挡住的粗糙大手还沾着泥灰,楼谪不自觉抓紧了大腿上的布料,他不知道齐玉愿不愿意伸出援手,他甚至因为腹中饥饿难耐,先点了两盘菜吃……
齐玉一听这话果不其然地拧起了黛眉,扫了扫楼谪面前比脸还干净的菜盘,原先是轻念着,后来音量骤升:
“遭匪了…那你不是来老娘这吃霸王餐!你这小子!”
齐玉作势就拧住了楼谪的耳朵,自认理亏的楼谪没有躲闪,倒是不经意间想起他在现代的女强人大姐,也不知道自己现代的身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小二也惊讶地看着楼大,这才发现不对,“掌柜的,这,这我没想到这楼大竟没带钱,也是了,他之前都带着有货,今日却是空手而来,这混球!”
“玉姐,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最近店里生意不好,我可以帮你招客!”楼谪连忙把刚刚写了字的草纸拿了起来,给齐玉看,“用了我这法子绝对只赚不赔,客满整楼。”
齐玉阅人无数,一眼看出楼谪说这话时眼神飘忽,底气不足。
齐玉刚准备说楼大这吃霸王餐的泼皮无赖,没带猎物来做个屁的生意,结果余光一撇,看到草纸上的字迹,捋袖子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看了楼大一眼,竟从这小子那双颇为生动的黑眸中看到了诚恳之意。
齐玉拿过了纸,啧啧赞叹:“这手好字,你这小子莫不是去打劫书院老头了。”
随后眼神一凝,齐玉做掌柜的,自然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一看上面内容,立马去将大门关了起来,态度极其认真。
看的楼谪眼皮子一跳,不至于吧,不就是一个菜谱,本来还没底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看来这菜谱确实能帮上齐玉。
齐玉拿着纸,神神秘秘地看了一圈,然后低声问道:“楼大,你家祖上也是做酒楼的?你把你家祖传秘方偷出来了?啧啧啧难怪会遭抢劫。”
没想到齐玉连理由都帮他想的这么合理化,楼谪顺势应下,在一旁的小二却是眼睁睁看着楼谪自己亲手写下的东西,毫不犹豫拆穿了他,直言道:“这纸上的东西是刚刚楼大自己写的,用的还是店里的纸笔呢,掌柜。”
“呦,你还有这本事呢。”齐玉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上的菜谱,给楼谪分了些余光。
楼谪脸不红心不跳看着齐玉奇怪的打量淡定道:“我记下来了,随身带着多危险,这不,记在脑子里的东西别人想抢也抢不走。”
言罢,楼谪顺势抬了抬手臂,给齐玉和小二展示身上狼狈破败的衣衫。
齐玉抿了抿唇,看着纸上的三个简单易做的菜方,“一贯钱买断,最近生意不景气,这三个菜方也不一定能盘活酒楼,多的是没有了。”
照着原身的记忆对比,如今这个朝代的各种度量单位与换算和华国的宋时很相近。
一贯钱是一千文,一两白银,楼谪暂时还不清楚如今买卖菜方的市价,但回程的牛车十文钱一趟,一斗大米两百文,身体状态不佳,家中空无一米,这些都是他目前必须要用的。
而他也不过是乘了先人的隐蔽,齐玉能愿意买已是很好了,能够他解下燃眉之急,卖便宜些也罢。
“可以,玉姐,这三个菜方就归你了,我绝不二次售卖。”楼谪答应的干脆利落,几乎没有半点停顿。
齐玉倒是一愣,其实楼大这个菜谱上,三道菜都很新颖,都是县里酒楼没有的花样,其实价格再抬一倍也不是没得叫。
不过齐玉是生意人,一直以来因为是女子吃了不少亏,人也越发精明,喊价惯性压低了些,没想到楼大竟然直接答应了。
看着楼大一身破破烂烂,还有伤痕的脸,齐玉忽然觉得有些亏心。
楼谪倒是知道自己许是亏了些,毕竟原身拉多点猎物来时,是能卖到五十两的,三个全县没有的菜方,应当不止齐玉说的数。
不过楼谪不太在意,是他吃霸王餐在先,齐玉这一千文,能解燃眉之需即可,双手接过一大串铜钱后,又问道:“玉姐你算下菜钱,再给我装上一斗米。”
原身那个赌徒已经疯魔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早就典当完了,上次赌坊的人也没搜刮出什么,只得痛打楼大了一顿,并放了些狠话,十日内不还清欠债就要将楼大的左臂砍去。
楼谪有些头疼,想到赌坊个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又想到原身的欠赌坊的钱,五百两,足以将一个普通农户压死的债务。
一喊算账,小二终于插的上话了,他早就惦记着楼谪可能不付钱的事情,“炒菜八文,炒肉十五文,一斗米两百文。”
楼谪闻言低头开始点铜板,齐玉拍了下小二顶着方巾包的丸子头,心里暗叹这没眼力见的,
“你去给楼公子装米去,三个菜方已是我们占了便宜,这米和饭菜就当搭头送给楼公子,楼公子莫嫌已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