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认输,丢面子的是她一蛇,再闹下去,凤凰神君的名声也要被她拖累。
念及此,她连垂死挣扎的心思都没了,认命道:“······我没有异议。”
她避开丹梁嘲弄的视线,灰溜溜下了台。如她所料,台下蛇群里嘲笑她的声音更大,还好有玉京子掩护,两蛇化作原形,从高台下飞快逃离。
遮天蔽日的榕树下,为了叫花清浅靠得更舒服些,玉京子化作人形,与她并肩坐在一条凸起的树根上。两人静默许久,他扭头看了眼花清浅的脸色,小声开口。
“我知道你喜欢凤凰神君,但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不但不偏袒你,反而对你罚得更过分些······以前神君主持鸟族大选,也有打架重伤的,他都没有罚得这么狠过。”
花清浅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这些资料还是她搜集来的,那时她刚喜欢上神君,听他多么冷酷的事迹都觉得迷人。
她笑了笑:“你想说他讨厌我,所以假公济私,罚我罚得更狠?”
“那不至于。只是他到现在都对你无动于衷,只有你对他一往情深……这么久了,别的蛇都在嘲笑你呢,不然就算了吧?”
花清浅抬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心里一暖。
这世上还是有人偏袒她的,她一面想道,一面点了点他的猪鼻子,语气轻快起来:“我再试试,实在不行就算了,眼下还没到那个地步嘛。”
高台剩下几组比试都已完毕,傅玄将胜者名册公布于众,眼见今日再无公务,蛇王趁机殷勤邀他品尝蛇谷特产果酿,与此同时,花清浅那句“算了”落入他耳中。
从前她对他一往直前,不管多少人劝都从未退缩过,现在她却开始考虑起“算了”。
看来她执念已消,傅玄一时手足无措,再没有闲心搭理蛇王,一言不发扬长而去。
水月镜中的画面停留在这一刻。
流逝的时间在整个山巢内强行静止,此等禁术所消耗的神力浩瀚无垠,顷刻间足以耗死任何上神。
但很可惜,耗不死这世间唯一永生的凤凰。
汹涌的神力倒灌进镜,水月镜里一幕幕奇迹般回溯,落叶归枝,溪水倒流,这次傅玄在比试结束后没有离开,他在榕树下找到花清浅,沙哑着嗓子出声。
“我没有对你无动于衷。”
“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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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城,夜色静谧,花清浅猛然张开眼睛。
“又做噩梦,烦死了。”她小声嘟囔道。自从离开蛇族以后,她老是梦起以前的事,许多细节还跟记忆中的不一样,简直是撞了邪了。
就比如今夜这个梦,当年第一轮少主比试后,她与玉京子促膝长谈,她明明记得当时没有别人打扰,他们谈得很痛快,最后还喝起了酒,两蛇醉醺醺抱头睡下;
梦中,傅玄这个不速之客却忽然冒了出来,跟背后灵一样,抱住她就开始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具体说了什么,醒来后她只记得一句“没有对你无动于衷,我只是”,只是后面什么来着,她就记不清了。
不过,他到底说了什么,也不是很重要了。
花清浅使劲晃晃脑袋,把傅玄那张俊脸晃出去。
心知也再睡不着了,她起身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离天亮还早。凝神静听了一会,深夜万籁俱寂,隔壁屋里也没有传来鼾声,她心里一紧,忙闪身来到隔壁床前。
还好,床上还有人,她松了口气。
“玉京子。”她轻轻唤了一声,“你怎么醒啦?”
床上的少年闻言抬起头。
少年其实不叫玉京子,他本是慕城山郊一条猪鼻蛇,刚刚生出灵智,还没来得及取名字。某日他吃浆果吃醉了,在回窝的路上撞碎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他醉得昏昏沉沉,也没当回事,醒来时却已被眼前这条漂亮蛇妖找上了门来。
漂亮蛇妖用很奇怪的怀念眼神盯着他,说道:“我是花清浅。玉京子,好久不见。”
原来他先前撞碎的那石头竟是一块魂片,他不仅把魂片给撞碎了,还给全数吸收了。花清浅说,他能吸收魂片,就说明他是魂片原主的转世,不由分说就把他留在了身边,还执着地叫他“玉京子”。
玉京子灵智生出不久,脑子还很简单,他不知道转世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花清浅法力不低,对他很好——她给他吃喝,还费了大力气精修变形术,给他弄了个好看的鼻子,如今他的人形俊得要命。
玉京子是条识时务、图安逸的蛇,既然花清浅对他这么好,他也就懒得追究其他的事,只专心享受她对他的好。
这会听见花清浅问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实话实说:“……我晚上吃肉吃得太多,肚子里有点撑,刚才打嗝打醒了。”
花清浅有点无奈,叹了口气:以前在蛇谷,也没见玉京子这么爱吃啊。
准确来说,那时贪吃的是她。
每年秋季挂果,她都会吃陨雾浆果吃到牙疼,玉京子往往一面抱怨她不长记性,一面帮她去寻止痛的草叶,而她却只记得往神君跟前凑,趁着牙疼撒娇,缠着要他帮忙揉脸。
一开始神君自然不上她的当,几道灵力打进她体内,不但帮她止了痛,还直接把她从八十一重天送回了蛇谷。但是后来,或许是她骗术精进,神君的态度越来越温和,她打滚要他揉脸,他便当真上手捧住她的腮帮。
初出茅庐的小花蛇,看什么都能自作多情。
娘亲留下的神牌将她带到八十一重天,恰巧落在凤凰神君的神宫门前,她就觉得他与自己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