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让旁人听了,定会觉得奚瞳是活腻了,哪有人敢对着当朝太傅叫嚣“你算什么东西”的。
可赵臻却没有反驳,只轻轻吹着她的伤处:“还疼吗?”
奚瞳的眼泪渐渐停了,但头撇向一边,不让赵臻碰,也不看他。
赵臻叹了口气,方才奚瞳说她在“练舞”,他便知道这狗屁舞蹈,大致是那周二小姐教她的。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赵臻有些后悔,那日急于给周韵仪一个说法,才说要请她教授奚瞳跳舞,可他怎么会愿意奚瞳学舞呢……
如今的世道,女子学舞,无非就是为了取悦男子,以让自己的处境不那么艰难。可是奚瞳,只要好好呆在他身边就好,哪里需要取悦别的什么人。
方才书案边,奚瞳仅仅几个克制的动作、柔媚的眼神,就险些让他自持不能。他怎么能允许,别人看到这样的奚瞳。
赵臻伸出一只手,捧上奚瞳的脸颊,迫她看向自己:“以后不许去跟周韵仪学舞了。”
这话在奚瞳听来,是赵臻在限制她的自由,她当然不服:“凭什么?!”
奚瞳的逆反也让赵臻有了火气:“就凭她教你的是勾引男人的手段,是女子最下贱的姿态!”
“才不是!”奚瞳出言反驳:“看的人心脏,所以看什么都脏!在我们那里,跳舞就是为了强健体魄,就是为了让跳的人、看的人都能欣赏到舞姿的美!我们才没你那么龌龊!”
“我龌龊?!”赵臻简直要被这小丫头气死了:“我若是龌龊,你就不会有胆量在这里与我叫嚣!你这副自以为是的筋骨早就不知道在我身下婉转承欢几百回了!”
“你……”奚瞳没想到赵臻会同她说这样露骨的话,一时怒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红着一张脸,哽在那里,生着闷气。
赵臻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直白难听了,默然许久,他终是软了态度,开口道:“你们那里……是指长秦?”
奚瞳说的其实是天庭,但显然不能这么解释,她便应了一声:“嗯。”
赵臻叹息:“看来你很喜欢长秦。”
奚瞳没有否认,那是她的故土,即便那是个很弱小的国家,即便她的父王是个很无能的君主。但那是她初次为人之地,而且,那里有赵臻……
“但是奚瞳,大盈与长秦不同。”赵臻肃然道:“大盈皇权羸弱,世家并起,党争不断,政令紊乱,天灾频频,诸如此类,造就了如今真正的乱世。你不知道在这样的世道里,男子会幻化成怎样的野兽,他们没有道德,没有底线,不忠于任何信仰,更不忠于任何人,他们只忠于自己的欲望。所以杀戮、奸淫,抢掠,甚至吃人,在这片土地上从不罕见。美在这里不是让人欣赏的,美,只能是欲望的猎物。奚瞳,我不允许你成为猎物。”
奚瞳看着赵臻,他的目光诚恳,奚瞳的怒气消了大半:“可是我真的很想学跳舞。之前你看书的时候,我都没有事情做,很是无聊,可自从韵仪教我跳舞,我就能趁你读书的时候想一想那些舞步和音律,时辰也不那么枯燥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赵臻蹙眉:“陪着我,无聊吗?”
奚瞳彻底无语,她认真的看着赵臻,坦诚道:“很无聊。我吃零食都吃胖了。”
赵臻打量她一圈,哪里胖了,依旧纤细,一把就能提溜起来,还要更胖些才好。
奚瞳趁势开口:“所以,我可不可以……”
“可以继续学舞。”赵臻打断奚瞳:“但你要答应我,只跳与我一人看。”
“啊?”
奚瞳心想她不是要说这个的,而且她心里有一丝异样升起,这话说的,也太暧昧了一些……
“我……我自己关起门来跳,不给……不给你们任何人看。”奚瞳抻着脖子说。
“看来是不疼了。”赵臻站起来,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此后,你每七天与我舞一曲,既然要学,就要学精,我来考较你。”
赵臻转身走向书案,身后奚瞳莫名其妙:“赵臻你讲不讲道理?!”
周府,祠堂。
周正、周演、周潮父子三人在给祖宗牌位上香。
周家香火已经延续两百多年,祖上是行脚的商人,后人读了书,一代一代从边疆走到了京城,周正的父亲通过定品做了朝廷的小官,结识了赵臻的祖父。
本来指望两家交好,赵家能提携周家一番,可是赵家偏偏生了些不懂变通的硬骨头,为了所谓的文人风骨,全然不要兄弟情义。这样的门风,招来祸事,又怨得了谁呢?
周正从不后悔自己在赵氏灭门惨案之中的站队,若没有他的审时度势,周家非但不会如今日这般富贵滔天,很可能还会被赵家连累。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无论何时,对于男儿来说,将家族的荣辱放到首要的位置上,都是无可厚非之事。
若说这件事里他唯一一点遗憾,就是出于对天机山道门的忌惮,放过了赵臻。他若知道赵臻在族亲皆死的境况之下仍然敢孤身回京,仍然敢走到先帝身边,卑躬屈膝,蓄意讨好……他绝不会有那一念之仁。
父子三人走出祠堂,往议事厅走。
周潮走在后头,仔细环顾了供奉祖先英灵之地,他做黄门侍郎前,是没有资格踏入这里的。
世家祠堂大都是差不多的布置,画像,牌位、檀香炉、长明灯……
可周家祠堂却有独到之处——在享堂的旁边,有个被铁链紧锁的小屋,门上的大铁锁和门口的梁柱上,密密麻麻贴满了黄色的道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