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潮听他娘亲说过,这个小门里,也是一堆牌位,只是牌位上没有名字。
姨娘是后宅妇人,自然不知牌位是谁的,周潮却清楚得很,那是赵家人的牌位。周正嘴上说着“无毒不丈夫”,可背地里不知道多么恐惧,否则怎么会妄图用道法将赵家人的魂魄都困在此处,祈求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周潮的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先帝真是昏庸到了极致,否则周正这样的奸邪小人怎会走到如今的高位上去。不过也好,或许上天这样安排,就是为了给他周潮一个出头之日。
这一天他等来了,周家是生是灭,已经无所谓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父子三人来到议事厅,依次坐到了楠木椅子上。
周正面色很是凝重:“潮儿,三贤郡那桩案子,你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三贤郡那个“烹小鲜”,周正早就知道,把持这桩生意的,是他麾下之人,这么多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因为烹小鲜的东家孝敬了周家不少银钱,也帮着处理了几条人命。
三贤郡的郡守向来是个怕是的,去年这郡守告老致仕,换了新人上去。周正再三嘱咐烹小鲜的人,不能再做人命买卖,烹小鲜也确实收敛不少,可没想到金盆洗手尚未干净,就让这新郡守捅到了廷尉监。
周潮故作沉重:“我去廷尉监打听了,张逑查出来九姓门户,孙、严、陶、吕、曹、袁、史、于、卞。除了曹家,可都是父亲的人啊。”
周正放在茶几上的手握起了拳头:“三贤郡守的来路查明白了吗?”
周潮点头:“欧阳凛,燧地人士,好读书,但出身不好,入仕无门,赵臻年少时随白鹭山人云游至燧地时,与之结识,去年不声不响,将他提拔做了三贤郡守。知遇之恩啊,欧阳凛如今也算结草衔环了。”
周正脖子上的青筋越来越紧:“赵臻那边,是什么态度。”
周潮叹一口气:“赵臻一早就放话了,作恶之人,九姓为首者,诛九族。不过父亲,这事恐怕比咱们想象中还要难办。”
周正看向周潮:“什么意思。”
周潮继续道:“廷尉监有个刑官是儿子少时读书的同窗,那日请他吃酒,他醉后同我吐露,把持烹小鲜这门生意的是孙家,但害人性命最多的是严家,听说这些年足足送了几百条人命,去了烹小鲜的厨肆,张逑准备将孙严两家都定做首犯。孙家和严家,可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啊。”
孙家家主孙巍,是度支尚书,是周家的钱袋子;严家家主严衷,是左民尚书,是周家的土地公。说是左膀右臂,怕都有些含蓄了。
周正不由焦躁起来:“潮儿,你可有什么对策,能否保下他们?”
周潮摇头苦笑:“父亲说笑了,儿子只是个刚上任不久的黄门侍郎,哪有什么门道,能保一族之人的性命。”
一直没说话的周演此时急了眼:“周潮,父亲养你这些年,到了用你的时候,你便就是这副担不得半点事的模样吗?我可瞧见前几日廷尉监那个张逑同你说说笑笑,你们如今同为赵臻门下,一句话的事,这点力你都不愿替家里出吗?”
“说说笑笑?”周正蹙眉。
周潮没有否认:“前几日儿子写了一道关于政令修改的笺疏,张大人十分欣赏,便同儿子交谈了一番。怎么了兄长,我兢兢业业为朝廷做事,难道不是为了咱们周家的门楣?”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周正:“既如此,潮儿何妨……”
“父亲难道要为了孙家和严家,将儿子刚刚在赵臻部下那里里挣来的交情全部赔上吗?父亲可曾想过日后?日后赵臻身边,父亲无人可用,无所谓吗?”
“怎么无人可用?!”周演是个沉不住气的,起身道:“韵仪已经住到赵臻府上了,赵臻早晚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呵……”周潮冷笑:“指望一个女子?父亲一妻十三妾,兄长更是数不尽的通房,你们将她们放在眼里过吗?而且周韵仪怎么进的赵家,父亲您的手段何其下作,赵臻虽未深究,却未必不知。”
“周潮!”周正怒斥:“你怎敢如此同为父说话!”
周演扇风点火:“一个丑陋贱婢生出的下贱种,父亲指望他,真是白费苦心。”
听闻周演侮辱自己的生母,周潮的脸彻底阴沉下来:“周演,我敬你比我年长,在父亲面前给你留几分薄面,你在烹小鲜做下的烂事,要不要说与父亲听听啊?”
周演闻言脸上登时便有仓惶之色,周正瞧出了不对:“这话什么意思?”
周演结结巴巴解释:“父……父亲,您别听这贱种胡说,儿子没有……”
周潮轻笑:“那数不尽的通房也未能满足兄长的淫欲啊,去年他同严家的二公子严铄宴饮清谈,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娈童。严铄说手里有一妙龄少年,朱颜玉姿,可性子刚烈,无论如何都不从,这可挑起了兄长的兴致。两人将人一口麻袋绑到了烹小鲜,一通床帏酷刑下来,又喂了淫药,折磨了整整七日,犹嫌不够。最后将人洗干净送到了厨房,活旋了一条腿下来,熬了肉汤,真可谓一个吃干抹净啊。”
周正怒目望向周演,周演当即跪了下来:“父亲,儿……儿子知道错了,儿子知道错了父亲!”
周正气得将手头的茶杯砸到了周演的脑袋上,鲜血顺着周演的额头流下来。
“为父早就警告过你,在家关起门来,怎么荒唐由你!可出了门你是周家的长子,要有周家的体面!结果你是怎么做的?!逆子!你这个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