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会不会想着一网打尽。利用我们完成杀害太子之局,然后将我们与匈奴人一起灭掉。他真正要嫁祸的应该不只匈奴,还有我们。”
桑枝面色大变,双手紧握:“此局我们不能入。”
“不。”赵繁神色坚定,“难得有这么好的报仇机会,我怎能不动。”
“小郎君明知这是一个圈套,为何还要……”
赵繁抢先打断她:“姑姑,我们不知,它才是圈套。我们已经看清他的手笔,那就不存在圈套了。刘闳人手有限,想弄死我只能趁我无知不备。可我有了警惕,他就不能得手。
“只要我此局不死,刘闳再要杀我就不那么容易了。我可以布下诸多后招。他要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同时解决我留下的所有手笔。
“只要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就不敢轻举妄动。而我们却实实在在掌握住他致命的把柄。他若想成功上位,若想日后安稳,就得一直与我同盟,满足我的要求。”
有什么比辖制大汉未来“储君”对他们更有利呢?
他当然知道这其中风险很大,可收益也很大不是吗?刘闳再聪慧也只是个孩子,自己能力手段也不差,端看谁胜得过谁了。
赵繁将信从桑枝手中抽出来,放置烛火之上,看着它全部燃尽,嘴角微微勾起,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上林苑。
经过前两日的激烈角逐,第三日,马球赛终于迎来最终决赛。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但参赛人员并各自的亲友团们都已早早到场准备着。
有相熟的一团凑到一起,轻声交谈;也有人与马儿低语,似乎再说老搭档,呆会儿配合默契点,助我拿下魁首;更有人坐在树荫下一边纳凉,一边闲适等待。
比赛场地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刘闳游走其中,不期然与赵繁偶遇,礼貌寒暄,一点都不惹眼。
两人音色极低,身边侍从都落后一截,唯有彼此听得见。
“都准备好了?”
赵繁点头:“准备好了,二殿下只管等着坐收成果,必不会让你失望。”
“那些匈奴探子……”
不过起个话头,赵繁立刻会意:“都已带入上林苑,按计划让他们晕着。只等事发时将他们扔至现场。”
刘闳侧目:“俘虏他们的时候,没闹出什么动静吧?”
“没有。二殿下特别交代过,还已经给足了信息,我若再把事情办砸,岂不是无能?这群人为了不引起朝廷注意,将据点设在郊外偏僻之地,人烟稀少,倒是方便了我们行事。
“不过匈奴人身手不凡,不能等闲视之。我这边就算仗着人比他们多,攻其不备,能勉强拿下,也难保意外。尤其如果真打起来,恐压不住动静。
“因此,我特意让手下人买了最为强劲的迷药,带他们药效发作,全部昏死,再神不知鬼不觉擒拿。
“抓住后这几日都关在黑屋子里,迷药没断,保证他们不死也没有反抗之力,看管的人一直守在外面蒙着脸。只怕他们至今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面对面正儿八经对抗,匈奴人可不这么好对付。可谁让他们占据信息高地呢,匈奴人大概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又为何会暴露。
刘闳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眯眼赞道:“二王子行事谨慎,不愧是本殿下选中的人。”
“二殿下谬赞,能为二殿下效劳,赵繁不甚荣幸。”
对于他的态度,刘闳很受用,微微点头,使了个眼色,驱马离开,彼此分道。赵繁隐入人群,再悄悄溜走,去做他该做的事。
刘闳满目望去,意料之中没发现刘据,却发现了燕绥与晁南,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呼吸都慢了半拍,瞬间勒紧缰绳,稍顷又平复情愫,纵着小马驹走过去:“燕队长,太子哥哥还没到吗?”
“二殿下忘了,太子殿下有晨跑的习惯,算着时间,应当两刻钟后就能回来。二殿下放心,不会耽误了开赛。”
刘闳担心的哪里是开赛。刘据的习惯他自然不会忘。
住在宫里不便,但只要住在博望苑或上林苑,刘据每日都会晨起骑马跑几圈,运动运动。赛事前两日仍旧如此。
只是身为太子,去哪都是要带宿卫的。藏海一直在骊山,少有回京,撇开不提,但燕绥与晁南,日常伴随刘据,刘据至少会带其一,而今两人皆在。
他喉头吞咽,神色微动:“看到两位队长,我还以为太子哥哥今日不跑了呢。”
“殿下说,今日赛事时间较早,因是决赛,参赛者虽不多,但观赛者比前两日更甚。殿下恐上林苑原本的护卫军不够,命属下二人协理巡防护卫之职。
“让我等早点来做准备,便不必随他一起晨跑了。左右霍小郎君与卫小郎君都在,让他们作陪就好,更何况还有两个亲卫跟着,又在上林苑内,出不事。”
出不事?
刘闳眸光闪了闪,对此不做评价。不过心头大石算是落了下来。不论跟着刘据的人是谁,只需刘据仍旧依惯例晨跑,他的计划就能实行,不必紧急中断或调整。
“那我不打扰两位值守。”
刘闳心下微松,了解到想要的信息后转身离开,却没有走多远,立于看台旁边。这是他选定的最佳位置。
他现在也是个炙手可热的主,站定不过须臾,身边就围了三两个小郎君,刘闳也不恼怒,顺势笑着与几人交谈,心中却在估算着时间。
一刻钟过去,燕绥晁南神色如常。
两刻钟过去,二人开始下意识望向左侧,那是刘据应该回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