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刻钟过去,仍旧不见人影,赛事虽然未开,但燕绥晁南明显脸色凝重,略带了几分焦急。
刘闳眼角余晖看到燕绥走向晁南,似乎在交待什么,听不见却能猜到。大概是想留一人盯着此地,一人去寻刘据。
刘闳手心浸出汗水,越来越紧张。
应该快了,按理该得手了才对,但半点声响都无,刘闳有些不确定。但他确定这等关键时刻,不能让燕绥晁南赶去,以免横生枝节。
正想着怎么不动声色阻止燕绥晁南之时,砰,一声巨响陡然传来,宛如天降惊雷,在场众人都唬了一跳,呆呆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猜测纷纭。
“出什么事了?”
“什么声音?天气这么好,竟还打雷吗?夏日晴天霹雳?”
“不像,怎么像是山体崩塌,山石滚落呢?”
“这几日又不下雨,哪来的山体崩塌,山石滚落?”
……
“那是……是殿下平日跑马的方向。”
燕绥晁南同时循声望去,脸色皆变。
刘闳早就准备着,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点了旁边的上林苑戍卫长出列:“吩咐下去,从此刻开始,上林苑戒严,不许进也不许出。在场所有人全部看管起来,不要动他们,但也不许他们妄动。”
戍卫长应下。刘闳转向燕绥晁南:“你们带一队人马随我走,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东宫宿卫除太子外,只听命于帝王,但如今二人都不在,现场唯有刘闳身份最高,安排也算合理,燕绥晁南对视一眼,齐齐点头,翻身上马,一行人奔驰而去。
快马疾行,没多久就看到前方山坡不知被什么炸出个土坑,周遭山石散落,好几个人躺在地上,衣衫染血,从衣物来看,似乎有两个是东宫宿卫,另外则是霍光卫不疑以及……刘据。
另外还有几个人站立着,头上身上也可见明显血迹,身形摇摇晃晃,好似同样遭受重创,但因为有段距离,无人看清他们一副刚刚苏醒之相,眼中满是迷茫。
这几人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地,听到马蹄声,下意识看向来人,敏锐地察觉出不对。
为首者来不及理清眼下是何种情况,只大约猜出对方是大汉的兵卫,他们暴露了,于是大声斥令:“走!”
晁南扬鞭,带着人马火速追过去。燕绥身形一动,刘闳适时开口:“他们就几个人,威胁不大。上林苑戒严,出不去,不用担心他们会逃走。有晁南追足够了。燕队长,太子哥哥要紧。”
燕绥也知这点,比起捉拿凶手,刘据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两人奔过去,翻身下马,同时跑向刘据。
“太子哥哥!”
刘闳直接扑过去。刘据躺在地上,满身是血,脸上更是脏污与血迹混合,可见其伤势之重,让人触目惊心。
燕绥唬了一跳,脚步都微微颤了颤,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偏偏此时,检查霍光卫不疑几人的大喊:“都……都没生气了。”
燕绥脸色再变,急忙哆嗦着手探查刘据鼻息,又触摸脉搏,骇然之下又有些庆幸:“一息尚存,但很微弱。”
刘闳神色闪了闪,当机立断:“其余人留下善后,燕队长,需尽快将太子哥哥带回去,只要赶得及时就有救。”
对,赶得及时就有救。
燕绥深吸口气,立刻伸手抱起刘据,动作迅速却又十分小心,防止再次伤到刘据。两人上马,不再回赛场,直奔博望苑。
丰禾余穗盛谷三位侍女鱼贯而出,瞧见刘据的情形,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燕绥快步进入殿内,将刘据放置床榻。
刘闳后一步赶到床前,再度下令:“燕队长,博望苑与上林苑都非寻常之地,那几个人贼人如何进来的,今日参赛观赛的人中是否还有他们的同伙,是否还会生出别的事情,我们一无所知。
“人员太多,戍卫长恐顾虑不周全,还需劳烦你协理。留几个人守在殿外,护卫太子哥哥周全,其他人你来调度,务必查清是谁对太子哥哥动手,将其中隐患全部抓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燕绥领命而出。
刘闳又看向三位侍女:“丰禾,劳你去烧水。烧好后端来,我们需先为太子哥哥净面,唯有洗清头脸的脏污血渍,才能知道,太子哥哥究竟伤得如何。
“我知道这种粗使活计是小事,用不着你,但太子哥哥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寻常粗使女婢我信不过,也担心她们没你细致被人钻空子,请你盯着些。
“从现在开始,但凡需要接触太子哥哥的所有东西,都必须你亲力亲为,不可假手于人。”
丰禾神色凝重:“是。”
“余穗,盛谷,你们会武功,马术好。两个人一起走,分别行动。一个速去太医署,将所有擅长殇科的侍医都叫过来,若有不当值的,让太医署李恪去传唤!另一个前往未央宫,禀报父皇。快去!”
一番安排,井井有条。既将刘据身边的人全部调离,又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甚至不论谁听了,都要夸一句,安排妥当,顾虑周全。
等丰禾三人全部出去,刘闳脸色立时变幻,哪里还有半点担忧兄长的好弟弟模样。
他站在刘据床边,眼泛凶光:“真是命大,火药弹将霍光卫不疑都炸死了,居然炸不死你。但是不要紧。我早就算到了。
“你是太子,多的是人愿意用性命护你。其他人或许都会死,可你不一定。不过火药弹威力凶猛,你就算不死也会重伤。只要重伤,就是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