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背对着这大臣,没有回答,这大臣心中一喜,以为沈念这是被自己的这番话说动了,连忙趁胜追击:“还请皇上三思,镇北侯虽功高盖世,却有弑君之嫌,此乃夷九族之大罪啊!臣恐皇上受奸人迷惑,分不清真切,因而才斗胆进言。”
“你的意思是,朕的镇北侯,弑了文安帝,杀了吾父?”若是这大臣能看得见沈念,必定会发现此刻沈念的表情已冷若冰霜,可惜这大臣怕是到死也不会知道了,也没有听出来沈念话语中的不悦,反倒是愈发激动起来:“皇上圣明,此等不忠不义之人,纵使功劳再高,又如何能够承受入皇上后宫的恩惠?臣愿以这条命请皇上收回成命!”
“如此甚好。”沈念缓缓开口回答,“有此等忠君爱国之臣,朕何愁大普不兴盛?得此臣,朕心甚慰。”
大臣这时才感到不对劲,立马抬头,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恕微臣愚钝,不知皇上何意,还请皇上为微臣指点迷津。”
沈念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大臣,宣告了他的结局:“你不必知道,来人,此人妄图蛊惑朕,霍乱朝纲,拖出去,交给谢景成。”
“皇上!您不能如此待臣,臣是文安旧臣,是一心为国为君的!您不能受奸人蛊惑啊!”大臣被早已等候多时的铁西营将士拖走时,嘴里还在大喊,“那李晏才是真的奸人,该斩的应该是她,皇上!!!”
沈念却再也没有转身,脸上满是不耐烦:“把他打晕,朕不想再在宫中听见他的喊叫声。”
叫喊声随即便停息,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而沈念只知道有人在大臣被拖走时,未经通报便入了殿,心中的烦闷不由得加深了几分。
“皇上。”进殿的那人站定在门口,不过方才开口,便被沈念打断了:“若是爱卿也是来劝诫朕收回成命,斩了镇北侯的,那你也跟着方才那人一起去谢景成那吧。”
可见沈念这是真的被烦的不行了,以至于连自己的声音都没能认出来,李晏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再次开口,似是有些委屈:“嗣安,我不顾朝臣阻拦前来见你,你却想让我去谢景成那遭受折磨……罢了,若是嗣安不喜我,且说便是了。”
听到来人这熟悉的声音,沈念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将李晏拉入殿内并关上了门,又惊又喜:“阿晏?你怎么来了?”
李晏望着沈念,面带笑意地开了口:“我若是再不来,嗣安怕是要把朝臣斩个遍了。”
“死有余辜。”听到李晏过来居然只是为了制止她清理文安旧臣的消息,沈念顿时感到失望,“文安旧臣,有几个是干净的?比起作恶多端的程度,怕是这帮大人能排第一位,我不过替天行道,斩了又何妨?”
“嗣安。”没曾想,听了沈念这话,一向顺着沈念的李晏的神情却突然严肃了起来,“此番话语,同我说说也罢,若是你不想再让大普陷入战端,万不可将此话传到外人耳中。”
沈念看着李晏,没由得被她突然严肃起来的态度给震慑了,便也没急着问缘由,放任李晏说了下去:“文安旧臣自认为功高劳苦,有些权力再正常不过了,他们没有动了大普的根基,作恶便作恶,若是皇帝暂时不管他们,他们倒是会老实一阵子,乖乖听皇帝的话,可若是皇帝执意要将此事抖出来,我大普此刻方才平息战乱,百废待兴,文安旧臣若是联合起来再次造反,对大普来说还会是一个麻烦之事。因而,倒不如先放任他们一段时间,待铁西营搜集情报后再做打算。”
李晏这番话,恰恰说中了沈念的心思,也平息了沈念的愤怒,她说的话,沈念不是不知道,只是今日被愤怒蒙蔽了头脑,才想出这样的昏招。
沈念将李晏扯了过来,靠在了她怀中,闷声问道:“他们说阿晏杀了爹,阿晏就不生气?”
“有何好生气的。”提到沈存的死因,李晏不由得感到些许心虚,“嗣安若是信我,便不会听信谗言,若是不信我,即便我将此事说出花了,也是无济于事。”
沈念盯着李晏,思考良久才诚恳地回答:“阿晏,你是否真的做了此事,我不会追究,父皇当时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虽说病倒前身强体壮,可终究是年事已高,沈易若是再气上一气,父皇怕是会病入膏肓,一剂补药,又怎能算做害死父皇的根本?”
其实沈念一直知道李晏当初送药给沈存的事情,她也知道其中定会有猫腻,可重不重要沈念并不在乎,就如她话中所说,沈存本就是强弩之末,李晏那一剂药,兴许能使他好转,兴许会是他病重的根源,无论如何,沈念都不想再将这事说下去了。
李晏闻言,抬头看向沈念,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可是……”
“不必再说了。”眼见李晏还要继续说下去,沈念出声制止了她,“我知道。”
李晏只感觉鼻子一酸,眼前便变得模糊了起来,直至眼泪流出时听见沈念对自己的关心才终于忍不住靠在沈念的怀里哭了起来。
“嗣安,你这般对我,让我如何报答你?”李晏哽咽着,断断续续道,“仅仅只是依靠先帝遗诏中做的收复失地,似乎又难以回报这些。”
闻言,沈念不由得有些无奈,李晏哪都好,就是对自己太好了,已经是一种无底线的好了,她年少时收着内心的情感,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向上爬,仅仅只是想要为自己撑腰,又在大普被叛军攻入时冒着违背皇命的风险迅速赶回,平定叛乱,收复失地,每一样都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