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山一听李延竹说话,就忍不住的来气,叉起腰道:“你这个后生,话怎么这么多?什么都让你说了——还有,你还没解释你和我们家……你和雪丫头到底怎么回事,要是是你乱来,看我不把你……”
“没有事情发生!”戚明雪一提这事就火大,“我们不慎掉进地下河,我的鞋子被冲走了,走路不便才……才那样的。”
因为这事的真相很重要,墨悲和杨远山都专心致志地听她解释,听到最后,却一齐发现戚女侠雪白的脸似乎有点发红。
杨远山心想:绝对有事发生,不过看来这丫头是自愿的,那就得好好考验考验那小白脸了……一看见他我就不爽!
墨悲心道,没有鞋子如何不能走路?如此亲密,虽然戚姑娘羞涩不曾明说,也确是少夫人无疑了。此事关系重大,回头要及时禀告教主……想来教主先前虽与戚姑娘有些龃龉,有这一层关系,或许也会欣然冰释。
戚明雪说道最后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奇怪,卡了一下壳,不过她觉得自己解释得够清楚了,天大的误会现在也应该解开了。
想了想,她发现自己好像太理所应当了,被人照顾了一路,还连个“谢”字都没出过口。
于是她看向李延竹,略微行了个礼,“多谢李公子。”
李延竹正在深入考虑如何在大师伯和墨大哥眼皮底下逃跑的问题,没注意他们在聊什么,猛然发现大师伯居然在向自己道谢,称呼的还是“李公子”不是“小李子”,那叫一个受宠若惊。
他半真半假地捧心道:“呦,我还以为我听错了,不谢不谢,您老人家能活蹦乱跳就行!”
杨远山眉头又压低了一分——雪丫头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鸡飞狗跳的小白脸的?
墨悲忍俊不禁——少爷与少夫人感情似乎不错,虽然少夫人态度客气了些,少爷说话的方式又有些奇怪,不过这应当只是个人脾性使然,夫妻之间的相处大概顺其自然就好。
戚明雪想起杨远山的事,她纵然讨厌这出尔反尔还自来熟的老头,但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李玄霆的人带走,便道:“墨先生,李……你的主人为何要请杨老头前去?我劝你还是及早收手,否则柔云派会一并清算。”
墨悲一愣,没想到少夫人虽与少爷情意恩爱,却仍不肯跨过立场半步。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了,情之一字不能自已,身份却有分明的界限,若是换作他自己,他也会如此。
墨悲眉心微沉,刚准备好措辞,杨远山便跳了过来:“不不,我不走了,我得跟着你们!”
他把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投向戚明雪身后的李延竹,一脸复杂地咬了咬牙。
李延竹其实一直不明白这老头为什么仇视自己,不过仇视就仇视吧,喻明霄喻掌门每年在柔云派开“忏悔会”的时候,几百个弟子目光如炬同仇敌忾地盯着他看,恨不得一人送他一个透明窟窿,那枪林箭雨刀山火海他都习惯了,一个老头这点能量,他连感觉都没有,还能嬉皮笑脸地“调戏”人家:“杨前辈,我长得好看吗?谢谢,我知道。”
直到走在芙蓉城的大街上,杨远山还在为某个人的厚颜无耻而震惊。而“震惊”的源头正兴高采烈地给大师伯介绍自己的“故乡”。
“真是想不到啊,咱们居然漂到芙蓉城来了,地下河都这么四通八达吗?”李延竹左顾右盼,时不时啧啧称奇,一路上嘴就没停过,“墨大哥,你说的那伙土匪我差不多知道了,十几年前他们就在这了,经常半夜闯进芙蓉城来打家劫舍,闹得人心惶惶,后来好像是请了个什么江湖门派来剿匪,听说剿得挺狠,销声匿迹好长时间,谁知道他们这么顽强,蜡炬成灰了还能复燃。”
戚明雪终于有鞋子穿了,是刚才在街边买的——钱当然是问墨悲借的——一双黄色的绣花鞋,虽然合脚,但是她扪心自问,自己这辈子穿绣花鞋的经历,仅限于七年前那场半路夭折的婚礼,如果不是卖鞋的老婆婆存货种类太单一,戚女侠绝对不会当众穿上一双带流苏的绣花鞋!
还好裙子长,步子迈得稍微小点,勉强能把脚挡住——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的脚看!
戚女侠把这次事件引为毕生第二耻。第一耻当然是装迷路去见李延竹被拆穿那事。
戚明雪忍不住干咳一声,尴尬得想摘个人的脑袋当球踢。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没人能把脑袋给她玩,恼羞成怒的戚女侠只好强行心平气和,听聒噪的鼻祖聒噪:“哎哎,大师伯你看,这条街就是芙蓉城的小吃街,我小时候没事就往这钻,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变没变……啊我好饿好饿好饿,要不咱们去吃点吧可是我没有钱怎么办……”
墨悲落后两人半步,一声不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但少爷和少夫人的对话也一字不落地听着,闻言道:“少爷尽管买,属下付钱就是。”
李延竹赶忙高风亮节地摇头,义正辞严:“这不行不行,我都已经借过你一次钱了,那次还没还呢。”
墨悲大概也搞懂了自家少爷不把自家老爷当爹的事实,略一思索,道:“少爷若要还钱,日后一并还便是,今日情况特殊,少爷不必内疚。”
李延竹感动得热泪盈眶,揽着墨悲的肩用力拍了两下,激动道:“什么是家人?这才是家人啊,墨大哥,你是我亲哥!”
墨悲万年波澜不惊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少爷言重了。”
杨远山那团乱七八糟的胡子都快让他捋顺了,李延竹说一句话他就要恨铁不成钢地叹一口气,只恨大街上不方便指着鼻子破口大骂,捶胸顿足地跟着他们走进了小吃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