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豆子的味道,好香啊,我要流口水了……老板娘,包两包,大师伯,墨大哥,呃还有杨前辈,你们喜欢甜的还是咸的,还是咸甜都不加?”
杨远山气都气饱了,一脑门官司嫌弃地摆手,“我不吃我不吃,小孩子玩意。”
墨悲垂手站着,摇摇头,“有劳少爷挂怀,属下也不吃。”
李延竹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微妙,一瞬间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墨大哥是为了保持身材,要不然容易没法脚底生风飞檐走壁。
他心领神会地拍拍墨悲,又问戚明雪:“那大师伯你要什么口味的?”
戚明雪都饿得麻木了,盯着老板娘大锅里的金黄裂口的炒豆,一阵阵喷香的热气扑过来,她费了好大的力才维持住风雨飘摇的冷静,言简意赅:“都要一点。”
李延竹对老板娘复述:“那就都要一点。”
“好嘞,稍等。”老板娘和蔼地看着他俩,眼角的纹路好像都带着炒豆的热意,满面笑容地盛豆子去了。
俩人一人一包热气腾腾的豆子拿着,一边走一边吃,“嘎嘣嘎嘣”的声音彼此不绝于耳,戚明雪坚持住了自己最后的风度,拈起一颗豆放到嘴里,心道,和最聒噪的人一起,吃的东西果然也是最聒噪的。
“两种都要,大师伯你以前也是这么贪心吗?”李延竹吃豆说话两不误,“墨大哥,尝尝吧,杨前辈?真不要啊。”
墨悲安安静静跟在后面,除了负责付钱仿佛没他这个人,杨远山则独自生闷气,闻言更闷了:“去去去。”
“好吧。”李延竹遗憾地转回来,打算再寻摸点什么来吃,突然眼神一亮,指着旁边一家写着“张记糖食”的铺子,拉着大师伯直奔过去,“这家糖饼居然还在!张大叔!”
老板正拿个蒲扇给炉子扇风,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先是愣了一下神,接着脸上涌上惊讶,“你是……小竹?”
李延竹笑道:“是是是,您还记得我呢,不过您好像都没怎么变,糖饼的味道也没变吧,给我来一摞。”
老板一边从锅里铲饼,一边不住地往李延竹这边瞅,“小竹啊,这些年你怎么就突然不见了?现在这是……”他压低了点声音,不声不响地往前凑了凑,“这是衣锦还乡了,不仅有侍卫和仆役,还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呢!你这孩子真有本事!”
李延竹尴尬且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瞥了一眼身边,幸好大师伯还在专心地吃豆子,没有注意这边,赶忙悄声对老板说道:“不不,这些只是我朋友,我娶媳妇?那还得等八百辈子呢。”
老板笑着点点他,要说后面那俩人只是朋友,那他相信,要说这姑娘不是媳妇,那他打死也不相信。
年轻人就是脸皮薄啊,明明都一人一包豆子肩并肩吃得香,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小夫妻俩如胶似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李延竹觉得张大叔表情有点古怪,哪里古怪又说不上来,只好自动忽略,接过张大叔递过来的糖饼,先殷勤地孝敬给大师伯,“你不是说没吃过糖饼,你看这不就有了,我请的。”
戚明雪接过油纸包着的糖饼,道:“这糖饼和从前曲师弟买的那种不一样。”
张记糖饼比一般的糖饼都大了不少,一张饼能铺满一个碟子,薄薄的,外表烙得金黄,但不至于酥脆掉渣,里面则刷了两层糖,咬一口不仅甜甜蜜蜜,而且柔软而有筋道。
戚明雪在李延竹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
然后她又咬了一口。
然后又咬了一口。
李延竹自己也咬了几口,腮帮子有点鼓鼓囊囊,“好吃吗?好吃。”
趁着俩人陶醉于糖饼,老板探过头悄声问一旁的墨悲:“小兄弟,他俩其实就是小两口,我猜的没错吧?”
墨悲看着俩人的背影,虽然不说话,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默认的态度。
老板心领神会,不知从哪里抓出一把花生和一把大枣,叫李延竹道:“小竹!来,这个给你,”,顿了顿,怕漂亮媳妇脸皮薄,又低声说,“一定要白头偕老啊。”
李延竹接过大枣和花生,有点奇怪,不过听到老板说“白头偕老”,他马上就明白了,不就是祝自己平平安安活到白头吗,大枣和花生都是养生的,虽然不是很明白这有什么可悄悄摸摸的,但他还是粲然一笑道:“谢谢张大叔,您也是!”
张大叔老脸一红,想起自家的老婆子,用力点了点头。
戚明雪吃了一包炒豆、两张糖饼,横尸两天的胃终于有了复活的迹象,刚一回头想听听几个人在小声嘀咕什么,就看见李延竹用衣服兜着许多东西过来了,定睛一看,原来是花生和大枣。
她一怔,想起七年前自己成婚那日,洞房的大红婚床上便撒着许多大枣花生,还有桂圆和莲子,她当时还有些奇怪,一问才知道是“早生贵子”的意思,桌上还摆着柿子,是“好事成双”的意思。
她从小在山上修行,对这些婚礼习俗一无所知,但当时作为新娘,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听了老嬷嬷的解释,脸都没红一下——早生便早生,成双便成双,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但是现在,看着那些红扑扑的大枣,戚女侠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也红了起来。
长长的一条街,人流如织,李延竹还发着烧,本来没什么食欲,看着大师伯吃得香才一道吃了点东西,现在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点累了,于是提出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芙蓉城远近闻名,最出名的其实还是江流阁的花魁,每天都有无数人慕名而来,街上的客栈自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