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糟糕的一种情形便是阿意只看一眼,便排斥否认每一个——
在阿意因钟祺的话抬眼的那一霎那,所有在场的人几乎都跟着放轻了呼吸。
钟玖看着小姑娘的目光丝毫未在几个少年身上停留,却带着几分固执落在自己身上时,只觉得好像全在意料之中。
小姑娘的嗓音除了虚弱外,不安又增添了不少,“五哥哥还没到么?”
好像她撑着到现在就是要等她的五哥哥过来。
谁若是说上一句这个“五哥哥”根本不存在小姑娘下一刻就会彻底失去生机。
连性子向来大大咧咧的钟沛英都已经转过了头在偷偷抹眼泪。
钟玖勉强维持住镇定,过去将窗户打开了一道缝,转头对阿意微微笑了下,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你瞧,外面雪这么急,赶路过来要一会儿呢。”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忽然变向的风卷着雪花飞进了屋中些许,阿意离窗子并不进,却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接,口中忍不住呢喃道,“下大雪了,山路肯定不好走——”
所以五哥哥还没到是有原因的。
她的声音太轻,让人分不清是在附和钟玖的话还是在自己安慰自己。
这一刻,哪怕明知晓这么个人许就根本不存在,钟玖都控制不住地对其生出了几分厌恶,当初是他亲自去京城接的小姑娘回来,到现为止已经整整三年,这三年里,他都从未见过阿意这般脆弱过。
让人心疼得有些喘不过气。
外面,钟老爷子早已命人再去找年龄相合的少年郎,这几个不行,就再找几个,还不行就再找,直到找到为止!
整个府中能用的人手差不多都派出去了,管家瞧着老爷子一日之间苍老不少的样子,又想到先前小厮来报魏家又派了人来,以及学堂那边的学舍被大雪压垮了一半……
等等!
管家常伯沏茶的手忽然一顿,若是他记得没错,隔壁新搬来的纪家里的儿子好似也符合要求吧?
因为那少年郎就在学堂念书,他之前就见过几次,当时还感叹过这少年倒是生得一副好样貌,甚至连气度也不像是商贾之家养出来的。
虽不知年岁,但瞧着应该也差不多。
心思一转,常伯当即向着老爷子说了此事后,便立马亲自去了一趟邻家。
这会儿虽已经需要挑着灯走路,但是时辰其实算不上晚。
隔壁纪府,才刚刚用完晚膳,丫鬟正收拾着碗筷。
府中女主人孙素秋是个闲不住的,想着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去偏房里收拾箱箧,她记得箱子中还有几匹厚实的料子,不如拿来给安儿和昭儿兄弟俩都新做件披风,今年这雪着实有些厉害。
说干就干,到了门口正要喊满金一道过去时,就看见门房处传话的小厮小跑着过来,边跑边嚷,“老爷,夫人,钟府的管家来了,说是,说是有事相求!”
钟家?
孙素秋愣了下,脱口而出,“哪个钟家?”
“就,就隔壁的钟家!”
“你莫不是胡诌的?隔壁,隔壁钟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有什么事能求到咱们这里?”
“哎,小的哪敢,是真的!人就在,就在——”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听着声音赶出来的纪大富已是打断道,“快快快,将人请进来!”
说着,自己也跟着小厮一道儿向外走,要去接一接。
孙素秋见状,也顾不上去偏房,忙也要跟上去。
门廊之下,纪安本正和自家弟弟说着话,见孙素秋如此着急,担心人摔了,留下一句“早些睡”也匆匆跟了上去。
顿时,方才还一家人齐整的空间只剩下纪昭一人。
盘豆见自家公子径直就往书房走,半点好奇心也无的摸样,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儿是真忍不住了,大着胆子一路左边蹭蹭右边蹭蹭,先是试探着开口,
“二公子,听说隔壁老先生的外孙女病得可严重了!”
说完,余光觑见纪昭并没不耐烦的神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同倒豆子般一股脑直直倒出了一箩筐来,
“钟老爷子今日可是冒着大雪从城外赶回来的!那魏家也着急得不得了呢,今儿个一大早就派人去钟家,结果连门都没进去,中午时又来了一拨人,还是被赶了出来,公子,你说这魏大人会不会亲自到钟家去啊,这魏家和钟家是真闹翻了还是两家合起伙来演戏?倒也真说不准……”
他直说到了书房门口,犹未说尽,开了门就要跟在纪昭后面一道进去继续说,却还没迈门槛就被一个眼神拦住。
盘豆一愣,“公子?”
“你去钟府门口留意下人是不是真去了。”
“谁真去了?”盘豆一时没转过弯来,听到纪昭的关门声才明白过来他家公子所指应是那位魏大人。
隔着门向里面喊了声“好嘞”,盘豆转身连伞都不撑就直奔大门而去。
就是走了没几步却又开始纠结,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了?
上头主子是千万嘱咐过的务必要保证公子的安全,京中的也好、顺江府的也罢,凡是和官场相关的都不准公子现在就插手……哎,盘豆猛地一拍额头,懊恼不已,都怪自己,乱和公子说这些干什么!
现在好了,公子还真起了兴趣,但要让他现在直接回去不听吩咐他也不敢,只能在心里念叨着,公子许就是问问而已……念叨着,念叨着,人还没走到这纪府门口,倒是先撞见了纪大富一行人急匆匆赶回来!
盘豆正想避开些,纪大柱已是先看见了他,脚下不停直接扬声问道,“昭儿可是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