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夺走她初吻的人到底是谁呢?虽然跟著马将军就八成也是个阉人,但给她的感觉真的和李怡太像瞭……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嘴唇,恍惚心想:
如果那登徒子真的是哑巴王就好瞭……可如果那登徒子真的是哑巴王,他对自己做下那麽过分的事,又该有多可恼啊!
就在晁灵云愁肠百结之际,天色不觉到瞭黎明。随著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几乎是顷刻之间,务本坊中的鬼市就变成瞭另一副面貌。
因为客官大度地表示不予追究也不用道歉,晁灵云与绦真才得以安然地离开角抵坊。
二人就地分别后,晁灵云骑上小毛驴,在驴背上回过头,就看见身后的角抵坊沐浴在熹微晨光裡,悬在门口的幌子迎风招展,底下除瞭挂著一溜角抵者的水牌,竟然还张贴著禁止博戏赌钱的律令条文。
她不由苦笑一声,挥鞭抽瞭一下小毛驴,赶著宵禁结束坊门打开,逃也似的离开瞭务本坊。
此时天刚蒙蒙亮,位于开化坊的荐福寺佛精舍裡,王宗实一夜未曾合眼,一直在等候著光王。
随著寺塔晨钟响起,天光渐渐大亮,就在他提心吊胆地念佛祈福时,伴随“吱呀”一声门响,李怡终于闪身踏进瞭佛精舍。
“殿下可算回来瞭!”王宗实立刻来瞭精神,喜不自胜地迎上去问,“殿下,事成瞭没有?”
“还算顺利,”李怡低声回答,然而与他令人欣喜的答案相反,他的脸上露出瞭微微痛苦的表情,“王宗实……”
“在!”王宗实已经瞧出瞭反常,立刻紧张地问瞭一声,“殿下有何吩咐?”
“你……备瞭药酒没有?”
奉茶
王宗实火速找来药酒,为李怡解开衫袍,冷不防看到他背后老大的一块乌青,吓得自己先倒吸瞭一口凉气:“嘶——殿下这后背是怎麽回事?莫非是那个马将军为难殿下瞭吗?”
“并没有,你别多问瞭。”李怡尴尬地否认。
王宗实极有眼色地闭上瞭嘴,为李怡涂抹药酒、按摩淤青。
李怡料理完伤处,刚系好腰带,就听见一名知客僧来到门外求见,恭敬地向他报信:“啓禀殿下,颍王突然到寺,正往殿下这裡来。”
“知道瞭,多谢师父特意相告。”王宗实代为答应,随后与李怡对视一眼,忧心忡忡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颍王此人一贯不好相与,殿下多加小心。”
李怡点点头,又端出往日低眉顺眼的木讷模样,袖著手走出精舍。
果然出瞭精舍还没走出禅院,李怡就看见颍王李瀍迎面向自己走来。李瀍今日穿著一身紫色锦绣猎装,携弓佩剑,身边还伴著一位身穿红色猎装的美娇娥,两个人笑吟吟地沐浴在阳光下,宛如珠联璧合、光彩夺目。
“今日侄儿刚巧路过荐福寺,听说光叔在此礼佛,特来拜见。”李瀍嘴上说的客气,却隻是懒洋洋地向李怡拱瞭拱手,便算是叙过瞭礼。
陪在他身旁的红装美人倒是礼数周全,望著李怡盈盈拜下:“奴婢王宝珞,拜见光王殿下。”
李怡不动声色,朝李瀍拱拱手,又对宝珞道瞭一声:“免礼。”
这时王宗实也向李瀍叙礼已毕,替李怡开口相邀:“多谢颍王殿下特意来看望光王,还请移驾精舍,饮茶休息。”
“难得光叔赐茶,侄儿就少不得叨扰一番瞭。”李瀍笑呵呵地应下,跟著李怡走进精舍,也不忙落座,先是将四周细细打量瞭一圈,忽然鼻翅一动,皱眉问,“怎麽一股子药酒味?”
这祸害的鼻子,简直比那狗鼻子还灵光。李怡心中一哂,脸上却满是赧然之色,低声道:“礼佛,腰酸。”
李瀍一下子没听明白,王宗实赶紧在一旁补充解释:“光王殿下虔诚事佛,每天在大雄宝殿拜佛,皆要跪拜足足一百零八次,所以药酒是常备之物。”
“哈哈哈……”李瀍毫不客气地大笑,话裡有话地嘲讽,“光叔三天两头到寺院礼佛,几乎跑遍瞭整座长安城,其实侄儿心裡一直特别想知道,光叔到底想悟出什麽大道理。”
说到最后,李瀍目光挑衅地紧盯著李怡,轻慢的态度连站在一旁的宝珞都觉得尴尬,忍不住悄悄扯瞭一下他的衣袖。
“罪过。”李怡双手合十,隻回瞭一句,“佛法无边,岂容妄议。”
李瀍笑笑,不再说什麽,与宝珞携手落座,等著喝茶:“光叔,侄儿近来总觉得身上不自在,让太医们切脉都说没毛病,便想著也许可以试一试修身养性之术。以后你礼佛,也带上我吧?”
李怡瞥瞭一眼他身上的猎装,不以为然地反问:“杀气腾腾,如何礼佛?”
“啧,那可就难两全瞭,”李瀍装模作样地嗟叹瞭一声,“我宁愿病死,也不想戒掉狩猎。”
坐在他身边的宝珞立刻瞪瞭他一眼,气呼呼地警告他:“殿下,休要胡说。”
“我就随口开个玩笑。”李瀍笑著拍瞭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这时王宗实恰好上前奉茶,围著桌案共坐的几个人各怀心思,连喝碗茶时用来活跃气氛的闲聊,都是各种打机锋。李怡知道自己这侄子向来猜忌自己,倒也心平气和,隻是那坐在自己对面的红衣美人,为什麽总是拿一种充满控诉的眼神看他?
莫非自己曾经得罪过她?李怡不禁暗暗在记忆裡翻检“王宝珞”这个名字,随后猛然意识到她就是晁灵云的师姊。
自己与晁灵云如今对外就是一对怨偶,也难怪她会讨厌自己瞭……李怡心虚地思忖,不由多看瞭宝珞几眼,忽然心中一动,开瞭口:“娘子,是元真高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