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珞没想到寡言少语的光王竟会开口对自己说话,楞瞭一下才回答:“回殿下,奴婢的确师从元真娘子。这种小事殿下都能记得,奴婢真是受宠若惊。”
李怡点瞭一下头,面无表情地问:“晁娘子,安否?”
他这一问顿时戳中瞭宝珞的心思,令她按捺不住情绪,言语间忍不住为自己的师妹抱起不平来:“谢殿下关心!奴婢的师妹好得不能再好,自从进瞭教坊跟随奴婢师父学艺,她不但心宽体胖、衣食无忧,更是找到瞭毕生的志向!如今儿女情长这类烦扰,对她来说已如浮云矣。”
李怡听瞭她愤愤不平的抢白,嘴角不禁浮起一丝浅浅的笑。
李瀍被这两人晾在一旁,看著心上人噘嘴娇嗔,还被自己的皇叔目光专注地看著,心裡顿时老大不高兴,放下茶碗告辞:“光叔,侄儿还急著赶路,就不多留瞭。”
李怡点点头,起身将李瀍与宝珞送出精舍,一直走到禅院外,才慢悠悠地开口:“慢走。”
李瀍与宝珞并肩往荐福寺外走,私下裡,宝珞悄声责备李瀍:“五郎,光王到底是你的皇叔,人又木讷寡言,你对他说话的态度未免太不恭敬瞭。就算他好欺负,你也不该如此。”
“就是因为好欺负,我才忌惮他。能够忍耐那麽多年,他要麽是真的痴愚,要麽就是城府极深。”李瀍冷哼一声,回头往禅院的方向望瞭一眼,目中寒芒慑人,“他越是不问世事一心向佛,我就越是怀疑他一肚子坏水。如今这李傢天下在我兄弟掌中,我可不想背后有这麽个皇叔,最后得那渔翁之利。”
宝珞其实根本不关心男人们争权夺利的那些事,她隻记挂著刚刚李瀍在精舍裡说的那些话,不禁担忧地望著他问:“你的身体真的不自在吗?要不再换个太医看看,这种事耽误不得。”
“你别瞎操心瞭,我根本没事。”李瀍满不在乎地说。
说话间,两人走出佛寺,大批随从正牵著马站在寺外等候。
李瀍与宝珞跨上骏马,正待出发,宝珞仍是不放心地提议:“要不今天还是不去狩猎瞭吧?”
“行瞭行瞭,少唠叨。你不让我狩猎,我才会浑身不自在。”李瀍说罢朗声大笑,扬鞭打马,与宝珞一同沿著通衢大道,纵马绝尘而去。
端午
这日晁灵云魂不守舍地回到教坊,连舞都无心练,隻推说身体不舒服,浑浑噩噩地在房中躺瞭一整天。
宝珞陪著李瀍出城打猎,直到翌日午后才回来,一听说晁灵云身子不爽利,立刻跑到她房中探望。
“师妹你身体好些没?医师可有诊断?”宝珞看著床榻上病歪歪的晁灵云,愁眉苦脸地叹气,“我昨日才对外说你心宽体胖,怎麽转眼就病瞭呢?”
“师姊放心,我没生什麽病,隻是觉得身子有些堕怠罢瞭……”晁灵云托著下巴横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问,“你对谁说我心宽体胖呢?”
“光王呀。”
晁灵云的下巴立刻滑出手掌,结果脑袋撞上瓷枕,险些被磕出一个包:“师姊你遇上光王瞭?在哪儿遇上的?”
“荐福寺。”宝珞没察觉晁灵云的异状,径自回答,“光王近日在荐福寺中礼佛,昨日一早我陪颍王出城狩猎,顺道去看望瞭他。”
啊……角抵坊中那个人果然不是他啊……晁灵云幻想破灭,更加颓丧地瘫在瞭床上:“师姊,我这病恐怕是不能好瞭。”
“啊?你刚刚不是还说你没生病吗?”宝珞见她顷刻之间面如死灰,像被什麽邪祟吸走瞭活气似的,不禁心烦意乱地低语,“难道是端午将至,邪毒渐侵吗?怎麽我身边一个两个都说身上不自在……师妹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
没什麽不舒服,隻是有点生无可恋罢瞭。晁灵云没法解释清楚,隻好顾左右而言他:“大概确实是恶日近瞭,心裡才会烦得慌。师姊,你刚刚说除瞭我,还有谁身子不舒服吗?”
“哦,是颍王他随口提瞭一句,”宝珞说到这裡,蓦然想起一件事来,立刻神秘兮兮地对晁灵云眨瞭一下眼睛,“对瞭,这次探望光王,我有意外的发现!”
“什麽意外发现?”晁灵云沮丧归沮丧,倒是飞快竖起瞭耳朵。
“光王他,似乎很有些不中用啊……”宝珞斜著眼睛躲开晁灵云的视线,尴尬地笑笑,语带一丝同情,“他在佛殿才磕瞭一百零八个头就腰酸背痛,到瞭需要抹药酒的程度瞭呢。”
“啊?他腰不舒服瞭吗?那又怎麽瞭?”晁灵云觉得自己听得不是很明白。
宝珞郑重地拍瞭拍她纯洁的脑瓜,语重心长地说:“你和他分开是对的,相信我。”
晁灵云疑惑地望著宝珞,觉得和她聊天怎麽就那麽费劲呢?
二人正在说话间,门外忽然响起元真娘子的声音:“灵云、宝珞,你们都在吧?”
晁灵云和宝珞听见师父问话,异口同声应道:“在,师父快请进。”
元真推门进来,一见到两名弟子,便笑道:“宝珞果然在这儿,我来看看灵云。”
宝珞连忙起身让到一边,向师父行礼。元真走到晁灵云榻边坐下,摸瞭摸她的额头,关切地问:“还好不烫,身子好些没?”
眼看著那麽多人对自己嘘寒问暖,晁灵云实在不好意思为瞭一个注定已失去的初吻,再这样半死不活地堕怠下去,便打起精神笑道:“谢谢师父关心,我已经好多瞭。”
“有什麽好谢的。唉,你去平康坊陪著姊妹赴瞭一趟宴,一回来就得瞭这样无头无脑,连医师都诊断不出的病,那酒宴还真是邪门。”弟子接的私活元真也不好意思多问,隻能忧心忡忡地发愁,“后天就是端阳节瞭,可怎麽办才好……刚刚十六宅亲王宴给你们俩送瞭请帖来,我该如何答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