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卞睿安无奈地笑:“外头有人。如果时小姐不介意被看到陌生男人出入自己的休息室,我也可以马上开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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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团今晚有聚餐活动,时微推辞掉了,推得还算容易,因为没什么人真心挽留,都知道她是昨日黄花,赫敏语才是正当盛开的热烈牡丹。
快步走出临海剧院这座巨大的方正建筑,时微停在了一颗银杏底下,她紧了紧外套领口,大口吸入了几口露天空气。
秋天的银杏已经黄了,叶子片片往下落,落到地上就堆积起来。
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也宛若落叶,不断地落,簌簌地落,落到心里堆得老高,像座山丘,又像座孤坟。
时微心里是乱的。
方才休息室内,与卞睿安的匆匆一面宛若梦境。这些年来,卞睿安其人,仿佛是活在她的上辈子。
上辈子的人追到这辈子来了,是讨债的还是还债的?讨,时微没东西可以给他,还,卞睿安从未亏欠过。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
时微想念他、惦记他,却无法坦然面对他。她与卞睿安之间,爱也好、愧也好,都太深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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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睿安站在剧院门口,望着路边银杏树下发呆的女人。
这八年来,他是爱死了她,也怨死了她。八年是多久?两千九百二十天。整整两千九百二十天,他都在想象着重逢的日子。
没想到这天真的来了,却很普通。没有眼泪和争吵,没有亲吻和拥抱,他们像两个普通人,像两个正常人,像一对并不亲近的新朋友。
望着时微的背影,卞睿安点了根烟。
年纪越大,时微出落地越发漂亮了。从小就不是柔和派的美人,经历过时光雕琢后更加锋利妖冶,骨子里的劲儿透出来了,让卞睿安想起石崖山壁之上的银莲花。
记忆在脑海中翻涌着,卞睿安每次呼吸都比先前更深。
被这些爱呀怨呀推波助澜着,他突然就很想走到路边去,去把这朵花拦腰掐断,放到嘴里吃了嚼了咽了,永永远远融为一体。
曾经的卞睿安一度以为,世界寡淡无味,外界的褒贬一文不值,旁人的行为与反应,也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但时微多有本事啊,比谁都更有本事,留他一片狼藉拔腿就跑了,跑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轻而易举就把他推到了另一个极端去。
有时候,连卞睿安都会对当下的自己感到陌生。过去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从助理口中听到“喜怒无常”这种评语。
都是时微的错。
想到这里,他松开眉头笑了笑,居然是咂摸出了一点开心的味道,这种兴奋来得着实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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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从剧院走出来,卞睿安稍一侧身让了开,偶然听到了他们说笑的内容。
“那丫头本来就资历有限,德不配位,首席的位子坐得久就怪了。”
被簇拥在中间的女士不接这话,她姿态优雅,只高昂着头颅,淡淡笑着。
“哪像赫姐你,业务强、资历深,门路四通八达,连魏总都得借您面子!”
“小露说得对,咱们赫姐是真人不露相,主打的就是一个‘低调’。我要有本事能跟林总搭上桥,早就拿大喇叭昭告世界了。”
中间的女士停下脚步,脑袋依然维持着高昂姿态:“这话可不兴乱说。林总答应和魏总合作,看重的是魏总的能力和人品,跟我没什么关系。”
叫小露的女生立马“哎呀!”一声:“魏总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否则也不能把咱们乐团带到今天的位置嘛!”
一行人热热闹闹走到停车场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银杏树下形单影只的时微。
时微站得有些累了。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她和卞睿安的关系,一个晚上想不明白,说不定成百上千个晚上也想不明白,干脆还是暂且放到一边为好。她掏出手机,准备给茍利云打个电话,忽而听到背后有人喊她名字。
时微回头一看,正是茍利云抱着鲜花,在朝她挥手。
走到时微面前,茍利云开口就是一声叹息:“气死我了!紧赶慢赶了一路,居然还是没能赶上演出!”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时微指着她怀里的花,“这是给我的?”
“啊对对对!”茍利云把花塞到时微怀里,笑盈盈地祝贺道,“恭喜演出圆满结束!”
茍利云如今也是大变样了,框架眼镜换成了隐形,蓬松凌乱的头发也拉直了,熨贴地贴在头皮上。
一身都是职业装束,因为她精气神足,看上去就尤为利落潇洒,只有在对着时微双目发光时,才能看出几分高中时代的影子。
这个时间商场大都关了门,于是两人一合计,打车去了附近的东门夜市吃饭。
东门夜市已经很老了,白天这里四处关门闭缝,看上去有些萧条。只有两家露天理发店四季营业,住在附近的老街坊会来照顾生意,即便没到剪头发的时间,也会隔三差五刮刮胡子、掏掏耳朵。维系邻里关系,就是两家理发店老板的生财秘籍。
等到夜色降临后,这条老街就与白天大不相同了。返老还童般,重新焕发了力量与生机。
老街两边都是苍蝇小馆,食物煎炸烹煮的香气弥漫在冷悠悠的空气里,给深秋时节增添了浓浓的暖意。
年轻男女混杂其间,高声说话、笑声不断,偶尔还会有两三辆自行车,丁零当啷地飞速通过,车上的人一边疾冲,一边喊着借过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