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二人在夜市口下车,也没往里面走太远,随意选了家不用排队的烤鱼店,一脑袋扎了进去。
两人挑了张小方桌落座,时微把琴放在靠墙的一侧,小心翼翼。茍利云用茶水仔细涮洗了碗筷,又用干净杯子倒上热茶递给她。
时微接过茶杯,水太烫,握不过三秒,就手忙脚乱放回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杯子里的茶水洒出来,在木桌上形成了三滩水渍,时微抽出两张餐巾纸,一把将它抹了干净。
拿着菜单研究了好一通茍利云,招手唤来老板,点了烤鱼、鸡爪还有包浆豆腐。点完菜,她对着时微露出个傻乎乎的笑:“突然有种回到高中时代的错觉。”
时微吹了吹杯子里滚烫的茶,盯着浮动在水面的棕黄色茶叶梗:“是啊,咱们是饭搭子嘛。”
茍利云知道时微乐团人事变动的事情,所以眼下看她兴致缺缺,就以为她在灰心丧气。她们是十年的老朋友了,茍利云自认为了解她,时微的性格看似复杂,实则一句话就能概括,那便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其实首席除了一个名头之外,无外乎就是每个月的基本工资比一般小提琴手多出四千块钱。虽说她从来没有摸清过时微的家底,但从时微的租房地段以及日常花销看,这四千块钱对她来说,也就是少买一两件衣服的水平,对日常生活造不成任何影响。
“看你这心不在焉的,还在愁乐团的事呢?”茍利云端起茶杯,试探着嘬了口茶水,“不烫了,可以喝了。”
时微端起杯子,在半空中停留片刻,又放了回去:“没有。事已至此,我再犯愁也无济于事。”
“那你还愁眉苦脸?”
“有吗?”
“有啊!”
时微略一犹疑,抬起头说:“我见到卞睿安了。”
“谁?”这个名字太生疏、太特别,以至于茍利云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他今天来看我演出。”时微说,“我们在后台见了一面。”
“老天爷啊”茍利云惊得猛然一抖,筷子都险些掉到地上。
她还记得,今年年初,时微拒绝了程玉生八年间的第六次表白,程玉生喝得酩酊大醉,第一次当众朝时微发了火。
其中一句话,茍利云时至今日还记忆犹新:你是要给他守活寡吗!?
说完这话,程玉生还流了眼泪。至于这个“他”指的是谁,在场的都是老朋友,大家也全都心知肚明。
“你们都聊什么了?”茍利云问。
时微说:“没聊什么,打了个招呼而已。”
“他回来是干什么?走亲访友?还是出差?”
时微摇头:“他说他不走了。”
茍利云叹了口气,是替程玉生叹的,也是悄悄叹的,没敢叹出声让时微发现。
程玉生真是凄惨可怜得过分。人人都安慰他日久生情情更深,守得云开见月明。然而守了这么些年,浓云没吹开半朵,月亮马上又要被人抢走了。
就在这时,服务员把烤鱼端上了桌。茍利云重新把筷子对齐,替时微夹了一块渔腹,鱼肉很嫩,表皮焦香,内里雪白。
茍利云收回筷子:“你之后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