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伥鬼喊着,“怎么可能?不可能!妻妾怎可一样?公主之女怎会卑微?你是痴情的皇帝,你爱她,你爱她呀!”
声音渐歇,那伥鬼被拉远扔入忘川,周围的河水似是在撕咬她,她被撕咬着仍然凄惨喊道,“妻妾怎可一样?公主女怎可卑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扔她的鬼差哈哈大笑,“公主都需卑微,巴着皇帝过活,公主女算什么?皇族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等都没听过谁如此自称,这伥鬼当真好笑,不知哪里来的这等怪物?做的什么尊贵专宠大梦?”
这追求男权下的女权,美化封建社会的伥鬼,至魂魄消散,都意识不到,她们在封建男权社会,不会有地位,也不会有专宠,更不能如她们幻想中压迫其他女子如何,亦不能站在那些女性尸骨上从此高高在上,没有继承权,尊贵从何而来?若皆为泥土,又何必做这可笑之竞?
那女子最后哀泣要回现代,陆理丢脸,原来是现代社会来的怪物,男女平等以后哭着喊着怀念封建男权的伥女,裹脚废除以后嚎着叫着把臭布缠脑门上的“历史爱好者”。
倒是先前那血泪满面的女鬼趁着众鬼魂看戏,挪至桥边,突然也跳入其中,陆昭这才看清,忘川中满是魂灵,这女子似是一点涟漪,很快融入其中,只是她厉气甚重,主动去撕咬旁魂,对着鬼差满是恨意。
知恨便有勇,那伥鬼不及这女子一分骨气。
押送她的方脸鬼差再道声倒霉,“跳了也好,否则她偷情,下辈子也投不了好胎。”
听完全程的陆理,不是吧,不是吧,幽冥之界也有贞洁锁?那按这样的道理,纳妾的男人不得都跳啊?这后宫全部殉葬的皇帝不得跳了又跳啊?
不愧是封建社会的幽冥界,人死了还有男尊女卑、君贵民轻呢,啊呸!
幽冥之界,奈何桥头,鬼差魂魄来来往往,有那跟着鬼差懵懂飘荡前行的,也有那被五花大绑拖着受罪的,更有那哭着放不下凡尘事频频回头,甚至一头扎入忘川中沉醉记忆的。
众生何止百态?生老病死,喜怒哀嗔,不过最形于色罢了,那些被压抑在灵魂深处的声音,聚集为奔腾向前的忘川吼叫,忘川之雄,不在幽冥,幽冥之怨,便在忘川。
陆理和陆昭一行分开,随着那跳入忘川的女鬼前行,监控着她,在空间里造出模拟鬼火监控器,带有寻人功能,让它自寻陆昭一行,待女鬼魂力大耗,被攻击快要淹没在忘川中时,陆理一把拉起她,扔进空间里。
正在撕咬她的魂魄也被带起,发现离开忘川,急忙松口松手,纵是地狱修罗场,待的时间久了,也成了他们的栖身之所,他们已经习惯身处忘川的争夺。
陆理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魂魄,他们有些已经残缺记不清自己是谁,有些吞噬过多像是活下来的蛊王,他们哀嚎着,嚎自己,嚎他人,嚎叫世间为人知或者不为人知之鸣,他们随着忘川水流逝,陆理看向远处,放出另一簇鬼火,那鬼火深入忘川水中,吓得四周魂魄四散开来,太过明显,陆理关掉灯光,那些魂魄瞬间重聚,鬼火监控器随着忘川水流向前而去。
便先如此,容后再探。
陆理身入空间,只见那女鬼伤痕累累,满身血色,只有那双倔强的眼睛,依旧有神。
她看过来,看到陆理,有些防备,陆理并不在意,陆昭是魂魄,虽然她的情形比较复杂,但陆理还是很有些养鬼心得。
陆昭的东西都在,陆理翻出一些没用过的。
先给这女鬼送一身衣服,那女鬼能触碰到,有些怔怔地看向陆理,“你为何要救我?”
陆理想了想,“因为你不服。”
认命不做任何挣扎的绵羊,从骨子里臣服的伥鬼,陆理懒得和她们接触,待思想解放之际,她们自成异类,能想通自然好,想不通要么日后独自抱残守缺,要么伪装成被解放的模样直到完全解放或者“憋屈”死亡。
当然有此乱象,根源还在制度,封建男权社会中的女子,永远用不上自甘下贱这四个字,路都被堵死了,现代社会,大约倒是有可用之人。
所以把握时代大流,增加思想传播辐射度,才能救苍生,否则一个一个救过去,救了这个就误了那个,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将自救能力广播世间,就算是撒下了无数种子,总会在百姓中生根发芽,直到生出参天大树,为世间遮风挡雨。
陆理看向目光和缓甚至隐有清泪的女鬼,和煦道,“你收拾收拾吧,我还有事。”
那女鬼闻言,十分迅速,不仅身上再无伤口,穿上了新衣,就连头发,都挽好一个髻,陆理有点震惊,她一笑,有些俏皮,“这伤口是留着吓唬那家人的。”
看着,也曾是个明媚的女子。
陆理点头,“是应该的。”
那女鬼突然忍不住哭起来,陆理没有再出声,她的事也不急,她既然模拟鬼火放了追踪监控器,此间事了再去找陆昭她们就是。
任由那女鬼发泄情绪,她哭了一会儿突然直直看向陆理,“应该的,什么是应该的?我早不明白,我活着的时候,已经足够难为,我那死鬼夫君,纳妾不够,还去偷,偷了不够,还去嫖,一朝他得脏病死了,我却得给他守着,等一块贞洁牌坊,从此日日夜夜守着那牌坊过日子,得个贞妇的名儿,求个烈女的传儿,我才二十出头,这辈子就一眼瞧到老了,我不甘心啊,神仙,我不甘心,我有欲望,有需求,我也需要男人伺候我,这有错吗?”